这三天因为郭络罗氏不再出银子,八阿哥府上差点断粮。
最后还是曹氏咬牙拿出银子给采买的人,府上众人才有了吃喝。当然郭络罗氏是不会用曹氏银子的,她院子里有小厨房,每日让人出去采买,她也不多要,只保证自己这一院子人一天的吃喝就成。
什么都不去管,自顾自过了三天,原以为自己会难过会辗转反侧,她忽然发现自己这三日居然过的挺好。比起以往为了一府人的生计奔波,整日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好太多了。
想明白的郭络罗氏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很傻。她让人把还没动封的茶叶打包,带上从八阿哥书房收回来的文房四宝入了宫。
“什么?你说谁求见。”
云柔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不雅的掏了掏。
柳嬷嬷双手交叠身前,又重复了一遍。“您没听错是八福晋求见。”
春燕道:“她来做什么?主子要不要奴才去打发了?”她对八阿哥印象不好连带着对八福晋也没有好感。八福晋入宫不去给良嫔请安,跑来找她们主子,准没好事。
云柔沉吟,随后摇头,“算了,把人请进来吧。咱们先听听她的来意在绝对也不迟。”
她对八福晋观感一般,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两个人平日里没什么交集,也就见面请个安。
八福晋跟传言不一样,对着她还算恭敬,这次她生小公主,因为在‘禁足’所有人都不能进来,八福晋也跟着送了贺礼。那礼物她看了,比当初生胤禝的时候差不了什么。同样是嫡福晋送礼,她比三福晋她们送的还要多一些,仅次于太子妃。
就冲她这态度,云柔觉得自己就应该见对方一面。若她有难处,在不危及自己的情况下,能帮就帮一把。
让人把八福晋带进来,还不等她说什么,八福晋就道:“我跟八阿哥闹翻了。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想着不如送来给娘娘。听说十六弟读书不错,这套文房四宝还是我郭络玛法留给我的,是极品。今日就给十六弟。”
说起砚台,她眼里有浓浓的怀念。
她阿玛额娘过世的早,那时候她还不记事,郭罗玛法是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若不是担心八阿哥书房没有好兄弟相称被人小瞧了去,她也舍不得拿出来给八阿哥用。
云柔一眼就敲出来这套文房四宝的价值,尤其砚台。她内心喜爱却还是推了出去,“这不好吧,无功不受禄。”看郭络罗氏的样子,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若有事就直说,能帮的我会帮,若不能,你就是送个金山银山,我也不会动摇。”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意有所指,“咱们女人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得了,朝堂那是男人拼搏的地盘,不是咱们能插手的。”
她这话就差明说,曹家的事儿她不会帮忙。
八福晋轻易不会来,今日还带着这般厚礼,她想当然的认为是为了八阿哥。能让八阿哥着急的,除了曹家还有谁?
郭络罗氏摇头,她失笑:“原来我在娘娘眼里也是这般人。”苦笑几声,她怅然道:“娘娘误会了,我今日来就是单纯的想跟娘娘说说话。”
“想我郭络罗氏活了二十多年,如今转过头看,竟然一个能说知心话的都没有。冒昧来打扰娘娘,希望您不要见怪。”
看出她情绪不高,云柔对着春燕招招手,耳语几句。
一会儿春燕端着个茶盏出来,云柔道:“这是十六捣鼓出来的茶叶,你尝尝。”
郭络罗氏喝了一口苦的她差点没吐出来。她想说淑贵妃莫不是打算害她,转头又觉得没必要。
忍着苦涩咽下去,她鼓起勇气又喝了一口。入口依旧是苦涩的,或许是之前那一口茶打底,她竟然觉得没那么苦,还能下咽。
郭络罗氏自嘲自己居然还能苦中作乐,随后忽然觉得唇齿间充满了甜味儿,那种甜由内而外,让人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却又不会甜的让人觉得腻。
闭着眼睛享受一会儿,等那股甜劲下去,她才睁开眼。
郭络罗氏惊奇道:“娘娘,这是?”
云柔含笑,“是不是入口苦涩让人想跟着落泪,咽下去之后又像是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在脑子里开花,让人忍不住跟着发笑,觉得自己很幸福?”
见郭络罗氏点头,她又道:“这茶,我管它叫‘人生’。人生下来就不相同,有的人先苦后甜,有的先甜后苦,还有人一辈子都是苦的、甜的。但是我以为,不管你的人生是苦是甜,仔细品味总有不同的韵味在里面。”
“关键就看你愿不愿意换一个思路去看,去尝试。”
郭络罗氏静默了很久,然后她站起来走到中间给云柔行了个大礼。她不顾柳嬷嬷的拉扯,硬是扣了三个响头。抬头时泪流满面,她道:“我这一生生而丧父丧母,幼年外祖过世,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番话。娘娘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她擦擦眼泪站起来,“娘娘说的对,或许我真的应该换一种活法。”她指着这些东西说道,“这些就当做是感谢娘娘的。我说的是真的,与其放在我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被八阿哥骗去,还不如趁着清醒的时候送人。”
郭络罗氏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柳嬷嬷说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还有这些东西。”
云柔道:“既然是给十六的,等会儿给他就是了。至于八阿哥那边,算了吧。咱们跟他们也没多大交集,打听这些也不过是给自己增加烦恼。”
她检查过了东西都是好东西,郭络罗氏大张旗鼓送来的肯定没问题。
郭络罗氏走了没多久,康熙就来了。他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听说老八福晋入宫了,她有没有为难你?”
云柔摇头,她有些好笑的说道:“臣妾在皇上眼里就是那般没用的,再说郭络罗氏也不是您以为的那般不讲道理。”
她指着书桌上的字画和文房四宝道:“她跟八阿哥好像闹了点矛盾,这不,把以前送八阿哥的东西全部要了回来,这套文房四宝就是她送给十六的。”
“闹矛盾?什么矛盾?又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
康熙三连问,云柔却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想着郭络罗氏的样子怪可怜,她忍不住多说了句:“具体的臣妾没问,不过看她哭的挺伤心,想来矛盾不小。您说奇不奇怪,臣妾跟她也就是个点头交,她出了问题不去找郭妃诉委屈,反而来找臣妾。”
“您是不知道,见到她那一面,臣妾自己都是懵的。”
康熙轻笑:“这有什么,只能说明朕的淑贵妃人美心善,惹人爱。”他转头嘱咐梁九功,“去打听打听老八府上出了什么事儿。”淑贵妃可以不在意,他不能。
梁九功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因为曹家的事儿,皇上让人时刻注意着八阿哥府的动静,他的事儿好打听。
“回皇上,听说是因为八侧福晋的事儿。八阿哥似乎、似乎想要捞人,八福晋不愿意,两个人就吵了起来。如今八福晋把自己关在小院,连阿哥府都不管了,都是侧福晋在打理。”生怕触怒皇上,梁九功说的很小声。
康熙抬头看了他一眼,梁九功接着说道:“当然,捞人是八阿哥糊弄侧福晋的把戏,实际上八阿哥并没有派人去打听曹寅的事情。”
简短几句话把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云柔总算知道为何八福晋那般表情了。
八阿哥府的一切开支都是她出的银子,她肯定以为八阿哥想让她出银子捞曹寅。曹寅是她情敌的爹,八福晋傻了才会去。于是两个人闹掰了。
实际上呢,八阿哥应该是故意的,他不想让曹家觉得他背信弃义,故意想要利用八福晋。八福晋蛮横在外,到时候只要对外说八福晋不让,别人不但不会骂他,还会同情他。
云柔啧啧出声,真是面子里子都占了。
可惜啊,这回他玩脱了,他没料到八福晋不按常理出牌,对方醋喝太多,心灰意冷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要她说八阿哥纯粹是活该。不管八福晋身上有多少缺点,人家至少对他是一心一意。他却诸多利用,让人受尽屈辱。
这算什么?
人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