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这个官职,在面对平民百姓的时候还算有点用。李清明直接联系官府,拿走人鱼之肉的大部分渔民都被找到,有毒的肉全部被回收后罐封起来。具体怎么处理,他准备咨询下D先生,之后再请示一下保宪大人再做决定。
零零星星还是有一些散落出去的肉,这个时代没有户口登记,追踪到个人完全不现实。李清明也只能让官府发个公告,告知大家渔民们之前捕获的海生鱼类有毒,已有很多人因剧毒死亡,官府正在回收这种有毒的肉好做统一处理,请大家发现了立即上缴。
——这种公告肯定没作用,李清明心知肚明,他想着最起码能起到一个警告效果,让想吃人鱼肉的人知道它的毒性。
至于明知有毒还去吃,俗话说的好,自己作的死跪着也得承受,无论是变成怪物,或吐血死亡,又或者被永生之劫诅咒,全都是他们自身的选择。李清明只要确保此事的影响不要扩大,造成民乱或骚动,以及对上位人有一个圆满交代即可。
长生不老的诱惑太大,如果真的出现吃了肉之后长生的人,难保天皇不会动摇。这个国家才迎来新的继承人,经不起更多dòng • luàn与诱惑。
迄今为止,李清明并未找到任何一个吃人鱼肉得以成功存活的人。
很快从找到的渔民之中,他又获知新的消息——其中有个渔民,见到吃了肉的人变成怪物,恶从胆边生,他将肉交给了跟他不对付,经常与他在同一水域抢夺资源的几个渔民,告诉他们这是长生不老的人鱼的肉。
那些人笑着收下了,肯定想着自己什么鱼没吃过?大部分有毒鱼都是内脏或者骨刺有毒,这块鱼肉看起来是后半截尾部的一部分,一定很好吃,哪怕不是人鱼,尝尝也没啥事。
李清明连忙随官府中人,按照渔民所述,找到另外几个渔民所在地。
结果他们依然来晚了一步,看到浑身青紫发黑,如囊肿一样浑身膨胀,头颅却小得如同恶鬼一般,尖牙利齿的怪物,李清明心中恻然。
比起对长生的贪婪,更可怕的恐怕就是麻木无知。渔民们吃下它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
“危险!”
只见一个年轻人——看穿着也是个渔民——用木棍鱼枪之类的东西试图抵挡怪物,显然那根本不管用。
官吏们已经有了好几次对付怪物的经验,知道要砍掉怪物的头,但是再度近距离面对疯狂的怪物,他们依然服从了本能后撤躲避。
前几次,他们都是像捕获野猪之类猛兽一般,远程投掷标枪,将它们困住,一直消耗它们体力,等它们精力消耗之后才群起攻之。
但这一次的怪物,大约是刚刚吃过肉的原因,精力非常充沛,原来的招数不管用,竟然只有那年轻男子在奋力阻止怪物。
“要砍掉它的头!”
其中一名官吏大声道,还将一个斧子丢过去,显然是想让男子用斧子去搏斗。
李清明心绪翻涌,他看出男子也没经过专业训练,甚至还没有官兵的力气大,他与官兵们的差异仅仅在勇气。
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看着一个平民去挑战他不可能战胜的怪物?
我难道,是害怕在官兵面前暴露晴明大人的特殊之处?
不,我大概只是——
李清明跳跃几下,越过官兵所形成的人墙,出现在被围住的怪物与男人面前。
折扇从他手中飞旋而出,如锋利的刀刃旋去怪物的头颅。
怪物的身体轰然倒地,他翩身一跃躲开,最终又落足到趴在地上的怪物尸体之上。
此时,飞旋的折扇已经在空中打了个回旋,再度飞回他的手中,被他抬手接住。
“抱歉,我来晚了。”
他对男子说。
男子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理解的表情:“没关系,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这位贵族老爷,你……之前从没有杀过人对吗?你知道他们曾经是人类,想要给他们最后的尊严。谢谢。”
……
…………
男人是那些渔夫的同伴,其他人都死了,就剩他一个。
他知道那些人变成了怪物,觉得自己有责任阻止他们,这才是他不肯退下去的真正原因。
他说的没错,李清明踌躇的原因,是他之前从未杀过人。他杀过蛇,杀过妖怪,打过Mafia,但从未杀过人。
在那个时候,看到怪物,意识到他们曾经是人的时候,他有那么一刻的踌躇。
让他感到难受的是,那时候他的踌躇并非是因为‘对方是人类所以无法对同伴出手’这样充满人性的理由,而是因‘自己好像能轻易的做到’,而感到非常可怕。
李清明在那个时候,终于意识到拥有晴明大人的力量与能力意味着什么。
让他害怕的是,shā • rén,竟然一点都不难,不要说晴明大人,就连他都能轻易做到。
但是,在看着其他人抗争,准备制止怪物的时候,他最终还是出手了。
他可以让式神代为出手,但那与让不认识的男人动手没有任何差别。他不想逃避,阻止怪物伤人是他的工作,不能因他的胆怯,让其他人替他来承担。
杀死怪物的时候,李清明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仿佛他就是晴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