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真面色木然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身体板得像具尸体。
耳边的机械音还在喋喋不休。
[……男主既然是个狼心狗肺之人,那么他看上自己的寡嫂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从这点上说,角色的行为逻辑倒不算太难理解。而从寡嫂的角度来看,这个角色的人物设定,就是性格上软弱、缺乏决断……]
易真有气无力:“大哥,别念了。”
[……以及身体上容易出水。]那个声音固执地朗诵完了下一句,[他无力反抗强势的小叔子,身边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他,他只有用胴体!诱惑的胴体,在黑暗的人生中挣扎出一条路。此处突出的是他内心的背德感,以及负罪感。]
抑扬顿挫,可谓抑扬顿挫。
易真委实快要崩溃:“大哥!别念了,算我求你,好不?”
那个电子音却不管他,硬是维持着毫无起伏的声线持续棒读,直到整段说完,才停下来,冷冰冰地说:[你好,玩家,我是你的指引系统,太阿。]
“阿哥,”易真立刻改口,“我错了,行不?我刚才不该跟您老人家出言不逊,你放我回去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真的没空陪您在这玩什么高科技游戏……”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一觉睡醒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晚上起夜都得爬上半天的豪华大床上这种事的,易真也不例外。
他慢慢坐起来,怀着一种做梦般的心态扫描四周,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身体,终于能够确定,这张陌生的脸不是自己的脸,这具陌生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身体。
“我还没睡醒。”易真掀开被子,想下去走一圈,“我还在梦里。”
哗啦一声,他的脚腕突然一紧,感觉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易真回头一看,只见他现在的脚腕细白纤长,上面还栓了一根亮闪闪的金链子,在光润柔软的锦被下一路蜿蜒,终点在床尾柱绕了一圈,上面还挂了一把同色小金锁。
……大金链子,小金锁。
这都什么跟什么?囚禁、失忆、豪华大房间,五百年了,怎么还有这种烂俗到极点的开场方式,老天爷,我求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活在什么狗血小说里!
面对此情此景,易真终于开始慌了,与此同时,他还听见了一个奇异的声音,吭都不打一下,就在他耳边开始徐徐朗诵什么世界剧情……
易真遂重新坐回床上,声情并茂地问候了一番诡异声音的血脉双亲,还有它双亲的双亲。
回想到这,易真忽然恍惚了一下。
上有老,下有小……吗?奇了怪了,他以前是什么情况来着,为何一点也想不起关于过去的事情了?
[我认为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太阿的语调没有一点起伏,[来到书中世界,就意味着忘却前尘,过往的一切再与你无关。凭一个普通人类的精神和灵魂,你也无法穿越世界之间的屏障,回到出生的故乡。]
“书中世界,”易真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结合刚才听见的所谓故事梗概,他忍不住就开始揪上嘴唇的干燥死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在一本书里?这本书还是个黄书?”
[我认为这很好。]太阿说,[你终于抓住了重点,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和你介绍的事情。]
易真将信将疑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的面前正悬浮着一本书,封皮上赫然写着《欲闯情关:小叔放过我》这九个不堪入目的大字,易真皱着脸盯了一会,书页便徐徐翻开,字迹也随之一行行显现。
太阿说:[也许把你这样的人,称为世界的入侵者会更加直观,但按照大多数人的意愿,更乐意称呼自己为玩家,或者穿书者。]
易真犹豫地伸手,胡乱在书上翻了两页:“你是说,现在我成了穿书者,而你就是来指导我的?”
[我认为这很正确。]
“不行,我还是不明白,”易真怀疑地扫描虚空,试图抓住一个监视器,或者话筒什么的东西,再用自己犀利的眼神锁定它,“我是穿书者,然后呢,我为什么来到这里,你们又凭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我本人同意了?你们这是侵犯人权!你懂什么是人权吗底特律人?”
太阿不为所动,毫无波澜的语气,莫名叫易真听出几分嘲讽:[那么,你不会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力吧,玩家?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认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易真低头,使劲拽了拽那细细的脚链,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整出来的,看着一扯就断,实则坚固无比,倒把他现在嫩生生的手心勒得生疼。环顾四周,一个硬东西都没有,也别说砸开锁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吭声了,眼下他记忆全无,又被困在这,还是先听这鬼东西的话比较好。
太阿说:[我认为这很好。那么接下来,请玩家接取当前世界的身份卡、卡、卡……]
——它卡住了。
ai的合成人声呈现出诡异的交错感,杂音断断续续地穿插在其间,发出刺耳的嗡鸣,易真顿时心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