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落哂笑一声,莫名其妙道:“我为何要带她去魔界?”
风不夜:“你该自己清楚,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我会害她不成?”
“怕就怕,你自以为对她好,结果只是害了她。”
“她是我小妹,我自然会为她考虑,我吃过的苦,怎会让她再吃一遍?倒是你,我觉得你这人道貌岸然,凭什么来……”
怀谢忙打断他说:“鸿落道友,别说了。我师父如何也是救了小师妹,她最崇仰师父,你这样,被她听见,她会左右为难。”梁鸿落悻悻闭嘴。
逐晨支着手肘坐起来。
门外几人俱是耳聪目明之辈,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动静,推开房门。
逐晨顶着几双火热的目光,有些尴尬,想了想,开口叫道:“师父。”
梁鸿落听见她第一声叫的是师父,心也碎了。
“嗯。”风不夜上前,不知是故意还是太过关切,亲昵地在逐晨额头上抚了一下,问道:“没事了吗?可还觉得难受?”
逐晨摇头。
梁鸿落在后面咬得牙碎。
风不夜说:“不要多想。你若是觉得累,就再休息一会儿,我将碍眼的人请出去。”
怀谢汗颜,梁鸿落用力咳了一声。
逐晨开口,声音沙哑道:“师父,我……”
风不夜点头,虽有不愿,还是起身走开,给他二人留了空间。
梁鸿落得意的神情没持续多久,对上逐晨,又收敛起来。他站在床前半米远的位置,局促不安,过了片刻,大步过去给她倒了杯水,端到她手边,顺势在床沿坐下。
逐晨颔首:“多谢。”
梁鸿落放在膝盖上的手紧张得握起,懊丧道:“先前打了你,你不要生气。”
逐晨笑说:“我不生气,你又没打到我。何况,是我先激出了你的心魔。你现下怎么样?还难受吗?”
梁鸿落心中酸涩,只道她还是这样善解人意。
他想解释两句,告诉她大哥其实是个好人。偏偏他的丑恶面目已经被逐晨看见了,他如何也没说这话的底气。
不料,他面前的人柔和地说了句:“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好人。”
梁鸿落面露惊讶,感动地点头,以表附和。
“你找我找得辛苦。”逐晨淡淡笑了一下,两手捧住杯子,遗憾说,“我也想去找你的,可是我走得太慢了。我病了之后,被他们丢在路边,是师父好心将我捡回师门。可等我好了,已不记得你在哪里了。”
梁鸿落脸色变幻多端,心痛与惆怅不住交加,他小心地问:“你想起来了?”
逐晨:“嗯。”
她觉得自己当时,大约是病没了半条命,然后又奇妙地活了过来。
逐晨想起梁鸿落在魔界的苦难经历,便觉得往日的同情都变成了刀子,一把把反扎在自己身上,比先前痛上万倍。他身上的陈年旧疾何其骇人?若不是为了找自己,何必受这样的苦?
逐晨落寞道:“对不住,大哥。我要是还记得,早点去找你,你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大哥好得很!”梁鸿落握紧拳头,让她看自己手臂上的肌肉,急于展示说,“你看,大哥好得很!你别难过!大哥如今是……对,大哥是魔君,你知道吗?我手下有许多人,我叫他们进来,给你看看我有多威风――”
他起身就要出去,逐晨忙将他叫住。
梁鸿落脚步定在门口,背对着她,身影轻轻颤抖。
二人间沉默下来。
逐晨动容叫道:“大哥。”
梁鸿落猛然转身,再克制不住地将她抱进怀里,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情绪在这一刻得以宣泄。
他喑哑着道:“小妹,大哥以为你过得不好,心中不知有多难过……是我来得太晚,没有找到你。你如今这样就好,全是我的错……”
他怨憎过天道不公,如今又觉得天道也曾开过眼。若他受这般苦难,能叫他小妹安然活着,得以有相聚一日,他已觉得偿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