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过后,萧林两派之间明争暗斗,可说完全浮上台面。
萧氏一脉一再向宣帝呈上大大小小罪证,甚至揭发林家两位国舅,曾在十多年前陵寝工程,仗着当时林家势力庞大,并且宣帝对他们极其倚重,趁其权倾朝野无人可与之抗衡时,在承修皇陵期间屡生事端,甚至贪污了数万银两。
此事牵连人数极多,林皇后两位兄长如今已不止是停职查办,林皇后二哥已经被发配边疆,大哥则身陷囹圄,极有可能秋后问斩,抄家灭族。
火虽尚未烧到沈季青身上,但晋王一脉已有众多官员被革职与流放。
林家发生如此大事,朝中众人不免蠢蠢欲动,原本还在观望不站队,纷纷开始站队。
纵使林皇后之前虽然亲笔写信,表明支持宣帝,却始终没有真正去讨好阮骊姝。
阮骊姝那样出生,怎么配得上与她平起平坐?
可到了这个时候,朝中局势越发复杂,已经完全脱离林皇后掌控,她再如何不愿,也不得不拉下脸面,去接触阮骊姝。
可惜阮骊姝并未如她所想那般好哄骗,林皇后不止没在阮骊姝身上讨得好处,还吃了她几次闭门羹。
偏偏宣帝又极其疼爱阮氏,即便她对皇后无礼,宣帝也不曾给过她任何处罚。
不过萧氏一脉一再联和大臣及言情上谏,直言阮婕妤身份微末,却不知从哪里攀上了高枝,想方设法混进得经过严格挑选,才能胜任分香女郎一列,显然一开始接近皇上就抱有目,要皇上莫要被此祸国妖姬迷了心眼。
萧贵妃及萧氏,自然成了阮骊姝眼中最碍眼一根刺,无需林皇后怂恿,她也会想办法弄死萧氏。
就在文武百官以为林氏大势已去,就在有不少人准备投入大皇子阵营时,林氏一派御史上奏弹劾科场舞弊一事,爆发出一场震惊天下大型科场弊案。
主考官不止暗中收贿还泄露试题,不论哪种,都犯了天子大忌。
该主考官虽是萧家人,却只是萧家隔了好几宗旁支,平时并无往来。萧氏极力反对宣帝接阮骊姝进宫一事,早就被帝王记恨上,对他们恨得牙痒痒,如今宣帝又中了阮氏女情蛊,整个人越发意气用事。
他就如前世对付苏泽那般,完全不给萧家台阶下,直接严办此事,一调查之下,此案牵涉人数不少,不止萧家人好几个被问罪,就连原本置身其外苏家都莫名其妙被牵连了进去。
那日,苏家小厮按平时习惯,前去看皇榜公布何事,赫然发现在众多名字之中,居然有自家大公子名字“苏玉”二字。
此案牵连人数众多,京中多条官路,一大早便被倾巢而出锦衣卫们围得水泄不通。
尤其以荣国公府及相府周围官路为最。
苏玉身为刑部侍郎,若真涉入此案,便是知法犯法,一旦属实,必定人头落地。
苏家父子仨人,当时还未上朝,见到大批锦衣卫鱼贯而入,涌入相府之中时,脸色纷纷一变。
苏泽听见大儿子牵涉科场舞弊一案,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母脸色发白,摇摇欲坠,苏天扬立刻上前扶住母亲。
江子菁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见到苏玉被几个人高马大锦衣卫团团围住,害怕得眼流直流,呜呜咽咽:“大公子清廉正直,奉公守法,各位大人是不是捉错了人,公子绝不可能收贿。”
苏玉见她如此,心中疼得似有钝刀在割一般,锦衣卫围上来要带他走时,却没有任何反抗。
他行得端,坐得正,并不怕被调查。
苏泽虽然惊愕,却一点也不相信苏玉会犯下这等胡涂事,两个儿子到底都是他亲手拉拔长大,他知道,这件事必有蹊跷,甚至很可能是因为苏玉年年拒绝婚事,所以才会惹上这次祸端。
苏玉被锦衣卫们带离之后,苏天扬冲江子菁道:“大哥不会有事,莫要哭哭啼啼,你过来扶好夫人,我现在就进宫一趟。”
江子菁擦干眼泪,从苏天扬手中接过手,将苏母扶到一旁落座。
苏泽拦下小儿子:“进宫要干嘛?”
苏天扬横眉竖目,怒声道:“摆明是有人要修理大哥,我现在就进宫跟太子殿下禀明此事,好让大理寺不敢随意将罪名扣在大哥身上,污蔑我们苏氏儿郎!”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必有一什么风吹草动就要告到太子面前,如今太子妃有孕在身,万一这件事传到她耳中,影响到她与腹中皇孙,那才会真正触怒龙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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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沈星阑此时正忙着弄清楚为何苏玉会牵连其中,尚未回宫。
苏长乐仍不知家中发生了大事。
下午时,岑景煊按惯例过来为她请平安脉。
苏长乐如今已经有孕四个月,害喜情已改善许多,只是她透不过气来毛病却丝毫未有消减。
岑景煊号脉结束,一面接过身边小药僮递上来药箱,一面道:“太子妃脉象已不似之前那般细弱,不止稳固不少,并且强健有力,皇孙十分健康,微臣再给您开几个调养良方,只要太子妃好好调养身子,定能顺产。”
苏长乐听见太医话,不由得微微一笑,温柔地用抚了抚此时隆起弧度仍不太明显肚皮,感受着温热掌心下传来胎动。
她心想,何止是十分健康,简直是太健康了,以后出生,肯定和她小时候一样,是个坐不住,爱调皮捣蛋。
让四喜将岑太医送出去后,苏长乐掀开一旁篮子上红布,正要拿起未绣完肚兜,想继续绣时,却见到肚兜上横了一封书信。
信上字迹,就与之前出现在书房中那封信,如出一辙。
苏长乐呼吸微窒。
心底蓦然涌起一股不祥预感。
上次沈季青送了封莫须有罪状给她,这一次,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