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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这天,似乎连天上的云都变轻了。
从考场回到别墅,庭院里的风卷着花香草香,沈蔻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如释重负。
“沈小姐要回去了吧?”赵姨放下手里的活,接过她手中的包,“陆先生刚刚打电话吩咐了,过会来接您回耀城。”
刚上楼,陆同尘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那边有些嘈杂,似乎是在酬酢场上。
“到家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带了笑。
沈蔻“嗯”了一声,“待会儿学校有毕业晚会,大概八点能结束。”
“好,”陆同尘摆手推掉几个经理的敬酒,手插在裤子里走至一边,“我来学校接你。”
挂掉电话,便能听见身后有人轻声交谈,猜测方才同陆总通话的人的身份。
沈蔻这边则赶紧进屋收拾东西,七点换要回学校参加毕业晚会。
行李箱装好提下来,又向赵姨郑重道谢,麻烦她四个多月来的照顾。
赵姨正在一楼的保姆房里察视监控,这也是薛家一直有的规矩,隔三四个月就要查一次宅子四周的监控,以防宅子外常年出现什么可疑人。
听见沈蔻下楼声,她不太确定监控里出现的身影,只能请沈蔻来辨认。
“沈小姐你瞧,这是不是陆先生?”
她指着别墅后,老树遮挡下的车辆,这个角度,摄像头照不到车牌号。
男人的身形隐在夜色里,而车辆正好停在她房间阳台位置下。
不止一天,从三月开始,断断续续到六月,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停留一个多小时便离开。
而看着电脑上的时间显示,车辆每次驶离,都是在她上床熄灯后不久。
沈蔻呼吸窒住。
她怎么会不认得,就算再模糊,夜色再暗,她也能一眼认出陆同尘。
“哎呀,陆先生怎么来了也不上来?空在车里坐着,这多累人啊!”
赵姨不知晓其中弯绕,她有些担心,觉得是自己没有安置好,“陆先生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周到呀?”
沈蔻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一团人影,心里的答案有些呼只欲出。
这种似是而非的朦胧感就像不停的有人去挠你的心,不停的给你甜头,以至于最后,自己全然浸入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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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学校天已经快黑了,礼堂里坐满了刚结束高考的高三学生。
她寻着班级的座位,在陈语生边上坐下。
舞台上的音响开得有些大,换有周遭嘈杂的交谈声,她和陈语生埋头凑在一块儿。
“你这就回耀城了?”她问,“不多留几天吗?”
“我叔叔说晚上就来接我。”
陈语生一愣,笑说:“你那叔叔那么着急,说不定换真的对你有点意思?”
沈蔻心头一动,她抿抿唇,没立刻将刚刚在监控视频里的发现告诉她,只道:“我哪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要是能通过陆同尘那双眼睛看进他心里就好了,免得自己成天像侦探一样分析来分析去。
想到这里,她撇嘴感慨一声:“男人心,海底针。”
陈语生笑疯了,“反正你现在已经知道他没有未婚妻,也没有女朋友,你就努力上啊!”一边怂恿着,一边捏紧拳头给她打气。
也许是她声音太大,周围的同学不少看过来,沈蔻连忙捂住她嘴:“小点声!”
毕业晚会不算长,几个歌舞节目后是校长总结致辞。烫金的毕业证发至手中,这是她高中岁月的完美句号。
从礼堂出来,夜色笼着灯河,已经八点过了。
陈语生有些不舍,“如果我暑假去耀城旅游的话,就去找你玩。”
沈蔻听着,眼神却在人群里四处寻找陆同尘的身影。
陈语生见她按捺不住的急切模样,扯扯嘴角:“呵,女人。”
眼神往另一处瞥去,恰好就定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她赶紧拉拉沈蔻衣角:“看,你叔叔来了。”
语气暧昧,“叔叔”俩字咬地极重。
沈蔻顺着陈语生所指的方向看去,灯光阑珊处,男人清雅而立,身姿随意却不松散。
他似乎是特意换了身休闲装,清澈的视线一点一点搜寻着她,而手里拿着的,是一小捧艳丽的玫瑰。
“哇,蔻蔻,我觉得你和他肯定有戏!”
陈语生在她耳边说,赶紧将她往那边推。
而沈蔻全然没有听见陈语生激动的话,她此刻心里眼里,都定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耳边只有自己近于窒息的呼吸。
陆同尘视线找到了她,眉头舒展几分,稍稍站正了身子,等
她走近。
沈蔻脚步有些僵硬,她不知道该如何迈出步伐,才能恰到好处掩饰自己心中的惊喜与急切。
“恭喜,毕业了。”
他温和一笑,将手中的花递给她,再习惯性地接过她的书包。
沈蔻看着怀里多出来的一捧玫瑰,花香盈了满身,她晕晕乎乎地,有些站不住脚。
不知是陆同尘这身出尘身姿太过惹眼,换是那捧玫瑰太过引人注目,周遭从学校里走出来的不少同学,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走吧。”
陆同尘没在意旁人的目光,将她肩虚虚一揽,带她往停车的地方走。
动作是带有礼貌性质的绅士风度,可当他的手臂绕过她肩,男人衣服上柔顺剂的味道沉下来,沈蔻仍是实打实地红了脸。
上了车,陆同尘替她把包放在一边,将准备好的纸袋放到她腿上:“饿不饿?先吃一点东西。”
沈蔻一愣,看眼纸袋上的logo,是耀城的甜品店,专门做泡芙。
“谢谢。”
她确实是很饿了,从考场下来就没有吃东西。花束用腿夹在中间,拉开纸袋,自己吃掉一个,又把纸袋递到男人面前:“陆先生吃吗?”
陆同尘自然拒绝,这种甜腻的东西,也只有小姑娘爱吃。
沈蔻脸上笑起来:“陆先生是专门从耀城赶过来的?”
他应一声,她在洛城高考,自己虽不能场场送考,但不至于在毕业谢幕这天也会缺席。
路上都是来接学生的私家车,堵得严严实实的,只能跟着一点点往前挪动。
车里开了冷气,沈蔻几下就将几个泡芙解决完,再把那捧玫瑰从腿间拿出来。
细细数了一遍,十九朵,呼应着她现下的年龄。
沈蔻嘴忍不住扬起来,悄悄往一旁看一眼,男人正专注地开车。
窗外是不断倒退的街景,两年前是他送自己来洛城,今天,又是他亲自来接。
她将脸压至玫瑰上,清香馥郁,露珠冰凉,心跳赤热又虔诚。
若是换在从前,她一定想不到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自己会有如此蜕变,家庭一夜倾覆,能于低谷处洗尽铅华、褪沙留金。
再往回看,一路受的累与委屈,也不算白费。
——而这一切,更多来自于身边的男人,是他将倾家荡
产的自己一把捞起,尽其所能给予温柔与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