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石在鼻尖闻了闻,点点头道:“白附子一两,白芷,天马,羌活,鬼蒟蒻一钱,研成细粉敷用。”老头儿翘着胡子:“这是军里用的伤药,药性稍烈,对寻常人而言未免霸道了些,尤其是女子,体弱恐难承受,若是能用黄酒调和最佳,性更温和,药性也更好些。”
段瑾珂听的此言不禁一愣,这荒山野岭的小村中,一个其貌不扬的行脚大夫居然能认出军中药品,实数稀罕。
程白石洗净手,隔衣捏着少女身上骨头,直捏到胸壁上软软的一块,少女受痛低呼了声,额面上直冒冷汗,呼吸又弱又急,还带着丝丝的杂音。
胡姬和李渭嘀咕了一阵,李渭皱了皱眉,说道:“内有淤血,会不会是伤着内脏我寻到她的时候,她还吐了口血。”
程白石挽起袖子,“先开个安骨的方子热敷一夜,若一夜安好,则性命无忧,若有异状,立即来寻我。”
李渭点点头:“我送您回去。”
段瑾珂捏着程白石的方子看了半日,不禁抓了抓额,用药极简,满地都能找到的常物,一斤生地黄,四两生姜捣碎,炒热,热敷。
长安城里多达贵,医家用药以贵稀为好,段瑾珂握着这么简洁的方子颇有些半信半疑。
堂里炖全羊已经见了底,商队吃了个大饱,也累坏了忙碌的店主人,院子里堆高柴火,众人围坐在火堆旁胡吹海聊,喧天笑语伴着呜呜的羌笛声传出许远。
“你家娘子,最近身子可还好?”
“尚好。”李渭扶着程白石的药箱,“路不好走,您老慢些走。”
“换了什么方子吃?”
“前两年龟兹国来了个僧人,我带着云姐去求拜,大师开了个方子,一直吃到现在。”
程白石想说些什么,又摇摇头。
两人走回药庐,程白石笑呵呵道:“回家替我向李娘子问好,若哪天有空,我去甘州城看看她。”
“她也是记挂着您老的一片恩情。”
药庐里拿了药,李渭走在回去的道上,男人的背影行在一片枯萎的乱草间,寒风摇曳,天地间只看得见一片朦朦胧胧的影子,什么也看不明。
邸店里响起了粗犷的歌声,在门口默默的站了会,衣上的血渍已经干透,小小的,硬硬的血斑,他不知为何长长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