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月全身发抖,看着他的高眉深目,兽一样的眼神,抬手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脸颊,恶狠狠的道:“我是汉人,这里是甘州,是我们汉人的土地,按我们汉人的风俗,长嫂为母,就算你喝醉了,也应该对我尊重点。”
男人被巴掌打的偏了偏首,他摇摇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点儿。
沾满酒气的唇在她的话语中骤染落下来,蜻蜓点水的落在她的唇上,赫连广俯身抱着她一滚,在榻上滚做一团。
她向来恪守本分,从来没有这样羞辱的时刻,赫连广猿臂绑着她颤抖的身体,紧紧的锁在怀抱中,嘴唇循着她的唇一路热吻,一路亲昵。
她的死命手指在他手臂脸颊挠出一道道血痕,他却不管不顾,头颈埋在她颈间,深嗅轻吻其中芬芳。
“赫连广,赫连广”她叫名字如念咒语,声声锁着他,“我要喊人了,嘉言就在外面,人都在外面,你放开我。”
他不管不顾,他难得一醉,难得能亲近她,抱着她柔软的身躯,锁着她的双臂双腿,在她耳畔极喑哑低沉的念她的名字:“明月明月”
“我心里喜欢你”他的唇移在她怕痒的耳侧,一下下亲吻着。
陆明月被压的血气翻滚,发散衣乱,一只鞋也不知落何处,恨不得手生双刃,杀了这个该死的男人。
“我会杀了你。”
衣裳撕裂的刺啦声险些让她惊厥,她在这屋里冻成冰,怕是好不了了,雪白的脊背在打颤,他看见系在后背的一根衣绳,红艳艳,像雪里红梅一样动人心魄,心内有嗜血的快意,贴上去,像火一样融化这片雪地,融冰成春雨。
她怕是活不了了:“赫连广,我会杀了你。”
他一张脸难得通红,抬头认真回她:“好。”
她牙尖尖,俏脸揉碎若落花,朝着他的臂膀下嘴,恨不得咬死他,奈何他不惧,只顾自己癫狂。
罗衫已褪,神魂飘动,颠鸾倒凤。酒兴正浓,春意恰好,谁家浪荡子,折荷采莲舟,入了十里落英桃花源,渡了春潮带雨渡,三冬冰河遇春暖,两岸芳径生嫩红,有多少痴情旧梦,一并做销魂。
酒兴助了狂性,破锅索性砸了烂碗。本是旷男怨女,又非童子雏儿,持械入了九层浑台,桃瓣绽绽,花露滴滴,又是一番销魂景。
陆明月体轻骨弱,禁不住一夜折腾,只觉人生灰暗,过一分是一分,过一时是一时。等赫连广兴尽,已是神魂疲惫,沉沉睡去。
只是被窝暖热,光滑肌肤相缠,这样冷的屋子,她藏身在极暖处。
次日醒来,陆明月有一瞬间的怔忪,她被一片浓郁的男人气息包裹着,后背贴在光滑温暖的怀抱中,腰间尤有男人孔武有力的手臂揽住,身后有男人沉稳呼吸声。
男人大约也是醒了,在被窝里发出轻微声响,酸软身体提醒着她昨夜点点滴滴,陆明月凝固着自己的姿势,一梦清醒,不知如何回头,如何面对如斯情景。
她只觉不可名说的耻辱以及多年独自硬撑的委屈,支撑自己活着的教养和伦理顷刻崩塌,仿佛又一次经历少年时代的那种痛,家破人亡,从锦绣阁楼里被拖出来,扔入潮湿阴冷的牢狱,终其一生都要守在寒冷的边塞荒原。
活着,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明月。”赫连广在身后轻声唤她。
她大概是想跳起来,像泼妇一样骂他打他,诅咒他,让他去死,上刀山下油锅,活在十八层地狱里。但陆明月一动不动,除了身上这床被子,一点遮羞的东西都没有。
赫连广在被褥下摩挲一阵,窸窸窣窣掏出一个冰冷的东西,塞入她的手中。
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以前听见你同李娘子说你娘原先有件稀罕首饰,是支八宝钗,原本打算留给你做嫁妆的我找齐全了八宝,也替你镶了只钗子,你看看,喜欢么?”
那是一支鎏金掐丝八宝钗,点缀八色玉石,霞光潋滟,璀璨似晶,光芒耀眼,水色动人,都是赫连广从商队里的珠宝商人那儿一个个搜罗而来,再找首饰师傅镶嵌而成。
陆明月眼无波澜,握在手中无动于衷:“我会杀了你。”
杀了他,她也活不了了,她也只是一名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一个容易招惹风言风语的寡妇,她的孩子怎么办,她的孩子会不会变成另一个孤儿,孤苦无依,受人欺侮。
赫连广抓着她的另一只手,把沉甸甸的东西塞进她手中:“我的刀,从脖子或者胸口进去,必死无疑。”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们羌人啖血食肉,野蛮粗鲁,我们是奴隶,是强盗,是蛮夷,但胡人和汉人一样,有血有肉,有泪有笑,我们也会喜欢女人,心疼孩子。”
“嫁我。你和嘉言,我来养。”
陆明月咬咬牙,发出一声闷哼,握着手中八宝钗,发疯似的朝赫连广胸膛扎去,“你这个野蛮人,混蛋,禽兽。”
她一连扎了数十下,赫连广眉头不皱,任凭胸口鲜血淋漓。陆明月无法自抑,嚎啕大哭,她永远也回不去的清风明月,小窗幽梦,她维护的那点体面都没有了,都碎了。
赫连广抱住她,抹去她面上绵绵泪珠。用最直接的方式满足她,抚慰她。
这片土地它不温柔,也没有那么开化,容不下什么脆弱的绮梦,也不需要什么束缚,人如蝼蚁,苟且偷生,活着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