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的交谈后,厄里斯依然毫无紧迫感地宅了一段时间。直到一天早上安倍晴明找上他,很严肃地问:“您对昨晚的事还有印象吗?”
昨晚?
厄里斯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天雷打不动地走了一波流程。白天撸狗聊天,晚上听晴明讲阴阳寮的那些八卦,最后在睡前看点闲书,最后很早就睡觉了。
“在半夜的时候,犬姬撞见您正往外走。”晴明皱起眉,“她立刻叫我出来,您当时的状态有些奇怪。”
不止是奇怪那么简单,虽然同样都是没什么表情的脸,苍白的肌肤,泠冽的黄金瞳,但黑雾涌动掀起了极其危险的讯号。
发现在一边观望着的阴阳师后,神明掀开眼皮,无悲无喜瞥了他一眼。
在被注视着的瞬间,安倍晴明的大脑空了那么一秒,接着便是凭空出现的糟糕念头。
「人类和妖怪为什么要共存?」
「我的存在不正是龃龉的一根尖刺吗?」
「式神的存在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吧。」
「……」
这些念头很快被压制住了,晴明立刻拦下了想要向前的犬姬。
很难想象,这居然只是源于那个每天只喜欢抱着毛茸茸的新生神明轻飘飘的一眼。
他真的只是诅咒之神吗?
好在厄里斯没有其他动作,最后自己回了房间。
稍微了解前因后果后,厄里斯就明白了。
说来惭愧,好像是因为他宅太久……太虚弱了。信仰的汲取没办法维持他的日常行动,所以反馈机制开始发挥作用。
也就是被撞见的那样,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想要出去挑事,引起纷争和灾难。
但就算战争爆发,人类陷入混乱,他也无法摆脱虚弱状态,因为他现在能汲取的信仰只有诅咒那一部分。
这样很可能会直接陷入一个死循环。
“我会尽快解决的。”厄里斯只能这么向晴明保证。
只能说每天有狗狗,有八卦,不用上班,还没有油王宙斯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一不注意时间就哗哗地流过。
眼看着是摸不了鱼了,死宅悄悄叹了口气,端正了一下态度。
要解决自己容易暴走的问题,还是得从诅咒的信仰下手。厄里斯将这段时间抛到脑后的那些事串了串,最后决定先去了解一下那个没有名字的小孩。
这并不难,厄里斯甚至不用找到小孩本人询问,他在平安京相当有名。
盖上兜帽,能力收得干干净净,厄里斯将自己伪装成「稍显可疑的普通人」模样,和安倍晴明打了个招呼后就出了门。
他外出得坦荡荡,毕竟这是个遍地阴阳师和咒术师的都城,民众对这种神秘形象完全**以为常。
他在城中晃了一圈,几乎是随便提起两句就会有人接话。逛了一上午,在民风淳朴平安京里拼拼凑凑,厄里斯差不多弄明白了那孩子的事。
小孩出生在平安京贵族——藤原家的府邸里。
他生下来就长着两张脸,两双眼,四只手,取代脐带的是一张吸食着母体养分的大口。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生他的女人因衰竭而死。
这样的怪物本来是活不下来的,但贵族家里恰好来了个做腌臜事的诅咒师,诅咒师见到他之后又喜又惧,声称自己没见过这么好的诅咒材料。
于是贵族大家长许诺在小孩五岁的时候把他送给诅咒师。
也是这个原因,他没有在出生的时候被当成异端烧死,不过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家里的人开始将他当作「非人类」饲养。
等小孩稍微长大些,连话也说不清楚,却无师自通学会了很多伤人的手段。
他能操控火苗,于是花了整晚的时间去慢慢点燃对他冷嘲热讽的仆人的房间;他能凭空斩断,于是在家主幼子的洗礼上割开了举着他的家臣的手筋,让那孩子从二楼坠下摔死。
等家主兴师问罪的时候,小孩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愉悦笑容。见到那笑容的人都连着做了几天的噩梦,整日喃喃着「外表是怪物,内里也是怪物」这样的话。
小孩就这么活到现在,没有人会叫他,他也没有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必要。所以他其实是没有名字的。
……
厄里斯听完之后心情很复杂。怎么说呢……
太坏了,这小孩真的太坏了。
太爱了,他真的太爱了。
怎么会有咒术天赋很高,人又很坏,知名度摆在那里,还没定下名字的小孩呢?
他要是把小孩当作诅咒之神在人间的代理人,根本不需要一个一个去传播信仰,等诅咒的名声传播出去,会信奉他的人类自然会成为信徒。
现在想来,当初小孩在他脸上放的那是烟花吗,不,不是,是庆祝厄里斯喜提代言人的礼炮!
厄里斯在那里感叹命运的神奇,又听见刚才跟他八卦的小贩悄悄说:“不过听说藤原大人去请了御三家,终于将那个怪物关起来了。”
御三家他知道,咒术界的贵族,总是在**面前和阴阳寮互相嘴臭的咒术师小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