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授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寒冷并没有让他的身体产生一丝的颤抖。借着一点微弱的天光,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游书。他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不知道散发出的是怎样的目光,但他的笑容已经充分说明了心里的满意和欣慰。
李游书伸手揩了一把鼻涕,见韩授不动,又赶紧催他:“二叔,您再不走,咱爷俩可就一起冻死了。”
韩授笑着,摘下眼镜用手背抹了下眼角,而后对李游书说道:
“游书,谢谢你了。”
李游书不解:“哪里的话?您教我一宿呼吸法,应该我谢您才对,现在好了,我有俩师父了。”
韩授明白李游书没听懂自己的话,于是他点了点头,转身向山下走去。
站在原地目送韩授走了好一段路后,李游书才弓被冻弯的腰拱回了帐篷,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冻死了……冻死了……”
之所以这么冷,是因为他的内气已经少得可怜。韩授教给他的呼吸法的第一步就是把身体内所有的气都泄个干净,随后通过特殊的内气运行方式唤醒身体,进而来恢复失去的气。
至于如何恢复……
坐在帐篷里瑟瑟发抖,李游书却能很明确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呼吸几天前还只能与外界进行气体交换,而学习了韩授的呼吸法后——
他的身体,在吸收外界的能量。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所处空间里游离着的杂乱能量,每当身体呼吸律动,外界的游离能量便连同空气一起进入了自己的身体。现在的他不只是鲨鱼,他已经变成了鲸鲨,他不仅可以在行动中纳入氧气,还可以在行动中纳入供能物质。
想必这呼吸法就是为那些内气本量不足的习武之人所准备的。更离谱的问题是,本来通过内省内息察觉内气就已经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了,在这之前,李游书根本不能察觉到周围环境中竟然有如此大量的游离能量存在,可学习了韩授的呼吸法后,自己的感官敏锐程度竟然也大幅度提升,如果刻意感受,李游书的每一寸肌肤都会感觉到那些散装能量的悬浮。
但李游书现在是难过多于欣喜的。
因为这呼吸法并非万全:外部能量的品质良莠不齐,能够像内气一样直接用于为身体供能的精纯能量少之又少;其次是,这些能量的品类过于驳杂,如果要打个比方,就好像李游书的面前有时会飘过三明治、有时会飘过叉烧包、有时是寿司、有时又成了海鲜烩饭——并不是每一种能量都适合李游书,粗糙杂食,反而会导致消化不良。
总而言之,只有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量能够被李游书吸入体内并加以利用。其余的,对李游书来说则更像是“毒”,这也是他现在内气少到可怜的原因,搜罗吸收了一个多小时也只是恢复了气量的十分之一。
李游书又勉强地感受了一会儿,很快便放弃了这个呼吸法,转而使用了“自食”来补充身体内的气,并喃喃自语道:“二叔说过这个呼吸法只能偷着用,可对我来说连偷着用的余地都没有。”
说罢,他又思忖起来:既然不能当着人面使用,那也不能让我爸我妈这种高手看出来我学了别的呼吸法,以后我还是用“自食”就是了。
呼吸法并不是需要刻意去运行的东西,熟练后,人的一举一动、饮食起居都在潜意识地使用自己的呼吸法,是一个从“主动技能”过渡为“被动技能”的过程。而越是熟练、越是与身体高度契合,呼吸法就越是难以被人识破和察觉。但也不排除高手能够从蛛丝马迹之中找到对方呼吸法的线索和破绽。
想到这儿,李游书不禁有些沮丧,感觉自己好像白费了韩授一夜的心血。其实他早已经把自己的这些结论告诉了韩授,但韩授好像一点不在乎,在李游书掌握了这个呼吸法后一直处于欣喜的状态,让李游书无法理解。
“不知道发明这个没用功法的人图了些啥。也不知道二叔把这个教给我图了些啥……”
说完,李游书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口面包补充能量好用于“自食”的内气转化,随后便往后一倒睡了过去。此时,山外日光如期而至,向这顶帐篷宣布着修行第六天的正式到来。
睡了接近六个小时,李游书醒了过来。
睡眼惺忪的少年砸吧着嘴,一边从睡意中逐渐清醒一边开始探查这六个小时里自己的气恢复了多少。
在进行第二项工作时,李游书愣了一下。
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李游书皱起眉头,不知所措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随后,一声怪叫从帐篷里迸发出来,就好像有蛇咬了李游书的屁股。
但实际情况比这要更加恐怖——
李游书的气,在修行的第六日上午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