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就住这里。”欧阳知走进房间,抬手“唰”一下将窗帘拉开,西斜的阳光照进阴暗的房内,两人双眼一阵胀痛,连忙抬手阻挡强光。
肉眼可见的大颗粒物飞进了李游书嗓子里,搞得他喉咙又痒又痛。李游书连忙往后倒退着问道:“咳咳,欧阳大姐,这是你行刑的房间吗?”
欧阳知挥手驱散飘扬的灰尘,推着李游书往外走:“咳咳,先让艾莉娜把房间重新收拾一下你再进来吧。”
“你这房间搁置多久了?”李游书完全赞同她的安排,跟着她快步下楼梯来到一楼的客厅。
“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房间太多,朋友又少,所以很多客房都被我锁起来了。”欧阳知说着坐到沙发上,伸手接过女佣递过去的饮料,又冲她吩咐道,“你去找艾琳娜,让她带人把楼上我打开的房间清理一下。”
眼睛灰亮的女仆扑朔着长睫毛点了点头,转身往客厅外走去。
这里是欧阳知的家,是内城靠近中城区边界上的一个庄园,占地面积八千亩,车子开进大门还要沿着曲折分岔的道路走上一段,穿过修剪整齐的绿植和几个流水潺潺的假山后才能隐约见到住宅。三座连栋的别墅并排着挨在一起,建筑风格虽然有所差别但气氛却十分和谐,欧阳思的房子在正中央,面前是一个半环抱的巨大绿植云纹状花坛,呈现出大理石的冷灰色调;欧阳知的家是偏西式的装修风格,跟她本人一样高高瘦瘦地杵在左侧;另一栋别墅却不知道是谁住,李游书猜测也许曾经欧阳知的父母住在中间,欧阳思住右侧那栋,现今二老去世,欧阳思住在了主位,所以右侧小楼就理所当然地空了出来。
内城区发展完善、边界清晰,几乎没有向中城区扩张的可能,欧阳思没有把家往城内迁倒也不是因为内城区寸土寸金、力有不逮,而是靠近中城区可以更快地到达盛博大厦地下死斗竞技场,便于第一时间解决突发事件。
实际上,欧阳思在家里住的次数极少,他大多数时间都在位于内城区中心地段欧阳家的“出云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大厦顶层休息,只有少数没有日程安排和家庭聚餐的时候才会回家,所以三栋房子实际上都归欧阳知来管。
欧阳知半躺在宽敞松软的沙发上,拿眼睛去瞅着李游书。李游书正双手抱在胸前站在旁边观察着客厅的装修。
“怎么了,你对装潢也有研究?”
李游书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二叔虽然有钱,但也没有跟你们家一样这么极尽奢侈。”
“这庄园是我爸盖的,你要怪也只能怪我爸,”欧阳知说着把腿收上去,双手抱住膝盖仰头看着李游书,“我爸那个人啊,说话办事都是一股子中世纪领主派头,你看看这房子应该也能想象出来。”
李游书笑了一下,走到副沙发上坐了下来。
欧阳知又掰着手指头跟他说道:“你的生活用品可能还没有备齐,我看你今天也够累的了,干脆待会儿派人去帮你买回来比较好。”
“我没什么所谓,不过有人帮忙去买的话,我欣然接受。”
说着,李游书又回想起刚才欧阳思所说的那些颇有嫁妹妹深意的话,不禁开口说道:“你哥哥对你不错啊。”
“也就那样吧,”欧阳知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作为大我四岁的同父异母哥哥,能对我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可能是因为七八岁就住在一起的原因,不那么生分。”
李游书挑了下眉毛:“你跟他不是亲兄妹啊。”
“我妈是第三者,我爸当年认识她之后在其他地方给她买了房子,还生了我。后来欧阳思他妈死了,我妈就成了正妻。不过没几年也死了,”欧阳知一边说一边回忆,那神态就好像在谈论别人的病,与自己毫不相关,“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爸命太硬,把老婆都克死了。结果几年前他也死了,死于仇杀,比他俩老婆更惨,人家好歹是自然死亡。”
李游书听欧阳知颇具戏剧性地讲述着她的家庭关系,不由得连连撇嘴:“你说的可真是轻省。”
欧阳知笑起来,将脑袋靠在膝盖上,歪着头注视李游书,忽然轻声细语地问道:“我母亲去世的太早,这么多年记忆都开始模糊了;至于我爸,他并不怎样地喜欢我,他喜欢男孩。”
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欧阳知又开口问道:“难道,你对自己那位从来没见过面的生母还充满着无限温情么?”
李游书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无言以对。“母亲”这个词对他来说就是林回雪,从来不是那个在落雨的下午死在教堂小巷里的女人——他没有见过她的脸、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因何而逃、因何而死、被何人所杀。
他路过教堂,默默祈祷着的那个人,对他来说只是个概念的集合体,只是恰好这个集合体中有一个元素被称为“生母”而已。
仅此而已。
想到这儿,李游书摇了摇头:“你说的很对,我没办法反驳你,我甚至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