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李游书坐在副驾驶上,忐忑不安却硬着头皮,笑嘻嘻又贱嗖嗖地向欧阳知谄媚:“好姐姐,还生气呢?”
欧阳知冷着脸,抱起膀子看着停在车前不远处那辆破损程度跟皮卡差不多的货车,没有给予回答。
沉默总是令人心慌的,李游书见欧阳知不说话,尴尬地笑着搓了搓手,又对她说道:“刚刚捏坏了你的枪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了。好姐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闻言,欧阳知不屑地斜了李游书一眼,扭头看向窗外背对着男友冷言说道:“你错哪了?”
“嘿嘿,那个,错在没有跟您请示就随便毁坏了你的财物,错在……”李游书说到这儿,忽然在脑海里向自己问了几个问题——
自己为什么要阻止欧阳知呢?
是怕她真的一时冲动把朱傲给打死了么?
欧阳知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自己不清楚么?
如果真的一枪打死了朱傲,那她还叫欧阳知么?
是因为她总是向自己显露那柔软、脆弱、可爱的一面,所以让自己忘记了她是那样冷静沉着、权衡高效的女人;忘记了她也是钟城之主欧阳家的当家人之一;忘记了她曾辅佐着自己的哥哥让欧阳家从灭顶之灾中重新振作,在其他家族与企业的围攻下屹立不倒,以至今日足以一手遮天。
错不在欧阳知,错在李游书。是习惯了欧阳知小姑娘一面的李游书错误地估计了自己女友那经天纬地的才能。
想到这儿,李游书忽然感到心里一阵内疚,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见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又沉沉地发出一声叹息,欧阳知心里不由得起了疑惑,但她这次是少有的真正对李游书觉得生气,所以即使李游书显露出不同于常日的反应,她也依然端着自己的架子看向窗外,没有回头。
“欧阳,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承认错误总是困难的,因为那意味着对自己的否定,没有人愿意随随便便否定自己,即使是李游书这样豁达的人也因此而嗫嚅支吾起来,“是我忘记了你真正的本领。在我没来钟城之前,你早就已经是这座城市的佼佼者,你只是因为遇见了我,喜欢上了我,所以才会以一个恋人的姿态来对待我,结果反而是我将你作为恋人时的依赖当成了你的常态,以为你就是个不讲理、不理智的人,这是我的错。其实你今天根本就不会杀掉朱傲,不过是想以死的警告来震慑他们——你讨厌血的味道,也讨厌硝烟的味道,我竟然光顾着自己心里打算盘,反而忘记尊重你的意愿,这真是我的不好。”
李游书言毕,用极为诚恳的眼神看向欧阳知,因为车内昏暗,他没有看到欧阳知的耳朵微微发红。
“欧阳?”见欧阳知还是不肯说话,李游书便试探着又叫了她一声,“那个……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我是个对感情比较迟钝的人,要是我还有什么其他惹你生气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二叔跟我说,要求别人理解自己是一件很奢侈又很自私的事情,但既然两个人在一起了,当然要做一些比较自私、比较奢侈的事情才好。所以我想尝试着理解你,但我又不太懂女人心,所以……”
李游书话没说完,欧阳知忽然转过身来,伸手到李游书脑后,在车内逼仄而阴暗的空间中探身而起,吻在了李游书的嘴上。
李游书抬手擦了擦刺痛的嘴唇,果然被欧阳知咬破了。
“你咬我干嘛?”
欧阳知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咬着嘴唇、心情愉悦地回道:“报复你,因为你惹我生气。下次你要是再惹我生气,我就给你脖子上咬一个疤。”
“啊?你这牙口可真够好的。牙好,吃嘛嘛香。”
“游书,我发现你新的优点了。”
“什么?”
欧阳知看向李游书,用似乎戏谑的口气笑道:“你是个大明白。”
“大明白?”李游书觉得这个词跟“大聪明”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算是褒奖。
“嗯哼,”欧阳知点点头,双手扶到方向盘上,“你这个家伙,明明很懂我的心思,却总是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我看,你就是故意把自己扮成天真可爱的样子好持续勾引我的。你这个样子,我根本没法对你生气,你说你不是大明白是什么呢?”
看来确实是夸奖,李游书放下心来,笑嘻嘻地摸了摸脸:“谬赞,谬赞啦。我只是努力想要让你开心而已,没有什么别的企图。”
“就因为你这样,我才对你生不起气来,”欧阳知闻言抬眼看向李游书,露出了沉静迷人的微笑面容,月光丝丝缕缕从浓云中泄露出来,好像故意要做她的陪衬一般照进车中,将她那微微含泪的眼睛、湿润饱满的嘴唇都照出一种诱人的朦胧光泽,“因为你好像老天特意送给我的礼物一样。”
李游书见状,心里好像旱季的草原忽然落下火雨,熊熊而起之处皆是燎原烈火,令他四肢百骸都顿时烧起一股难以压制的燥热。
“欧阳……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