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时光往前回溯。在钟城狂潮爆发的第三天清晨,唐雨寒、秦枫辞别李游书坐上了回往恒玉的动车,而李游书则乘坐南行的动车一路往思明去。钟城本是偏南的城市,故而李游书在不到中午的时候就到了思明火车站。
在南行的车上,李游书听到了各种各样关于钟城的事情。有人说这次钟城的bào • luàn是因为爆发了丧尸病毒,有人说是因为利益团体的内部冲突,有人说是国外势力的阴谋,还有人说是有一个途径钟城的邪魔外道蛊惑民众成立恐怖教派。各种传言纷至沓来,将本来已经让人闹不清楚个中缘由的事件弄得更加扑朔迷离。然而身居其中,李游书确实再清楚不过,这一切都不过是长年累月、积弊成疾以至一朝溃堤而已。
在车站的赛百味吃了点东西,李游书背着从钟城买的旅行包走出车站,刚一出门,一股迎面而来的湿热便将他整个包裹了起来。自幼生在北方、长在北方,乍一下投身于东南部湿热的空气之中,湿度之大让李游书感觉自己好像行走在经过太阳炙烤的浅海里。
“真是……热、爆、了!”李游书不知道的是,这样的高温天气有时甚至能持续到十月份,当身在恒玉上学的他已经开始准备薄风衣迎接秋寒的时候,思明市在白天还能达到接近40度的高温天气,且这巨额的热量直到夜晚的海风吹来也依然难以散尽。
但即使是这样的天气,当李游书在出租车上抱怨天热、自己可能不适合居住在这里的时候,司机先生仍非常自豪地说这里是宜居城市,许多事业有成的社会人士都会选择此处为养老之地。
毕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李游书听了这话也没再多做反驳,只是静静端详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暗暗说道:养老?这样的天气我在空调房里养老还差不多。
“小伙子,你多大了?”司机师傅一边开车一边向李游书问道。
“十八。”
“真小啊,年轻人。你来思明,旅游的?”
“是。”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啊,大学生出去旅行一般不都是两三个朋友一起?”
“我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年轻人就是要多跟别人交往的,等上了社会你才会知道人际圈子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司机打着转向灯,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李游书,“年轻的时候都觉得不用靠别人,包打天下。等长大了才明白过来……不得不低头喽。”
李游书对于这样的说法没有表现出厌烦,司机师傅会看错他、觉得他是个不擅长与人交往的人,也完全因为自己不想多透露过多的信息,捏造了虚假的人设,所以对方有这种说教,他就静静听着,并不会觉得聒噪或者烦闷。
“不过你倒是挺会挑酒店,弦月算是浪沧区最好的一家酒店了,就是价格不那么友好。”
李游书点点头:“只要物有所值就行。”
“倒是物有所值,但那家酒店最近好像不太太平。”
李游书闻言,一直平静的神色忽然波动了一下:“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也不是很了解。不过我听一些朋友说是弦月酒店的老总得罪了这边的什么人,生意一直不好。而且动不动地就会被人找麻烦,小伙子,你要是不想惹上麻烦最好还是换一家吧。”
“就去那家。”
“啊?”司机以为自己人到中年开始耳背,把“不去那家”听成了“就去那家”,但当从后视镜里看李游书的时候,才意识到他那神情并不是打算退却的样态,“就去那家?”
“嗯,就去那家。”
到了弦月酒店大门前,辞别了司机师傅,李游书便背着包一步一步走进了酒店大厅。大厅很安静,天花板上是成片的水晶吊灯,好像倒悬的北欧雪山;休息区有几个身穿西装的人正在喝茶低语商量事情,不远处的酒水吧台里擦拭杯子的调酒师让李游书想到了杨业兴;大厅中央摆放着一架钢琴,看样子是确实可以弹奏的而不是摆件。
大厅里没什么人,看不见住客走动,只有保洁阿姨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大理石地砖。而前台坐着两个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年轻接待,一个在翻阅着手上的《堂吉诃德》,一个在敲击键盘不知道整理什么文件,多半是入住登记信息之类的东西。
看起来是还营业的样子,虽然生意确实不是很好,但总归还是有人在岗的。这么想着,李游书包迈步走到了吧台前:“呃……你好?”
虽然两名接待各自颓废的模样看起来没有干劲,但一听到李游书的声音,两人立刻就站起身来并把手头的事情放到了一边,以非常符合职业规范的微笑和口吻向李游书躬身行礼:“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