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瑞卿习惯黑暗。
但皇甫瑞卿也讨厌黑暗。
人的恐惧源于未知,黑暗便是未知恐惧的体现之一。
有一段时间——在她尚且没有领悟龙鳞功、主要靠盲杖作为探知世界的手段时——皇甫不敢迈步走路,因为每一步,前方都仿佛有着万丈深渊在等候她。除了父母之外,她不信任任何领路人。
也因此,她的心脏总是躁动不安的,因为她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四周埋藏窥伺的又是什么。她惶恐、她怀疑,所以她躁动不安。
想必也是想要打破未知的极端渴望发挥了作用,比学会盲文更早一步,皇甫瑞卿创造并掌握了龙鳞功。
但令她感到疑惑,那份因黑暗而伴生的躁动并没有消失。也许是那种情绪已经伴随失明而永远地属于了她,可能是因为重新“看见”而催生了更多的感官欲望,也可能是呼吸法“纯青”那绝顶炽烈的影响——总而言之,自此之后,皇甫瑞卿便一直被那份躁动陪伴着,对于一切都有着远超常人的渴望。
想要去品尝,想要去倾听,想要去感受,想要去尝试。
与李游书一样,皇甫瑞卿渴望刺激。
但同时,每每当她意识到自己永不得满足的时候,皇甫瑞卿又渴望着能够将“渴望”本身消弭的安宁。
“那天我从高楼跳下,你误以为我是失足坠楼所以赶去抱住了我。”回忆着那天的事情,皇甫瑞卿仍然在脸上显露出明朗的笑意,她将身体靠在墙上,身后一墙之隔,李游书端坐床头,“虽然这么说有些矫情,但是你抱住我的时候,躁动不安的感觉消失了。就好像身体在告诉我:放松吧,这个人可以保护你,你不需要再担惊受怕了。”
“当时我还是很诧异的,就凭你?你一个自身难保的人,哪里还有余力保护我呢。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自从和你同行之后,我确实不曾再惧怕过一分一毫。李游书,你对我来说太特殊了,特殊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对你的感觉。”
听着电话里皇甫瑞卿的阐述,李游书就好像已经看见她坐在自己面前,面色羞红、神情赧然,黑色长发垂肩而下、白皙面容清丽可人。
她的灰眸,在变得明亮起来。
“李游书,你有在听吗?”听那头李游书不说话,皇甫瑞卿追问道。
“啊,我在听。”李游书点点头,对于女生的表白这不是第一次,甚至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但是面对皇甫瑞卿他还是一时之间陷入了哑火之中,“只是……我恐怕不能回应你这份感情,至少在现阶段,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