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瑾站立在银白色的空间的正中央。
他无法分辨,这种白色是真实存在的颜色,还是因为肉眼无法分析而产生的幻觉。
这并不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房间,它似乎是歪斜的,呈现出锐利的夹角,且这些不规则的形态仍在不停的变化之中。
它没有边界。
曼妙的星河在言知瑾周围流淌,他能感知到包罗万象的知识如温润的水流包围着他。
他的面前有一扇门。
言知瑾从未见它打开过,它和周围的空间严丝合缝地粘合在一起,好像这个所谓的出口,只是一个玩笑。
但是这次不一样。
它能感觉到门后的躁动不安,甚至令他也焦躁起来。
那种力量恣意、张扬、蛮横、毫无章法,同时又凶残、暴虐,充满瞬间毁灭一切的爆发力和压迫感。
原本银白色的门笼罩上一层阴影,好像正在被阴暗的力量蚕食。
言知瑾的呼吸逐渐沉重,他好像正陷在流沙里,如果不努力挣扎,很快就会被吞噬。
可是他的四肢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睛也不能眨动。
他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正逐渐被黑雾同化的门。
黑色的雾气从门缝里钻入,最开始只是一丝一缕,柔软地缠绕上他的手腕,像是撒娇的小蛇。
随后,门终于不堪重负,化成齑粉。越来越多的黑雾从门里涌入,争先恐后地裹缠上他的身体,欢快而热情地沿着皮肤的纹理游走,缠绵的亲吻他的脸颊,像是饥饿的蟒蛇,正在品尝自己的美食。
心跳快得要把胸口撑裂。他头晕目眩,喉咙被死死掐住,只能像被扔上岸的鱼一样按照本能机械地呼吸。
然后——
他醒了。
言知瑾将脸深深地埋进掌心。
近来,他总是梦到这个地方。
有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自由地在门后阅读书籍。
有的时候,会出现难缠的不速之客,但大多数时候,这些黑色的雾气只是敲敲门,得不到应允,等待一会,就会自己离开。
这次不一样。
这是那些黑雾第一次毫不客气地闯进来。
他不知道它们这次怎么会这么莽撞。而他也确实对这种莽撞无计可施。
他以为它并没有恶意。
他捂着脸,坐了十多分钟,等待那种缺氧的感觉缓和,起来洗漱。
沈知琛照旧来接他。
他近来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甚至在家里,也有种被窥伺的不适感。但是他检查过家里的家具,没有窃听或者tōu • pāi工具。
为了防止真的有什么他们没发现的隐患,最近都是沈知琛来接他上下班。平常他在学校里的时候,也会随身携带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言知瑾给蛇喂完食,擦擦手,公事公办地说:“我这几天要开会……”
他话还没说完,蛇就倏地立起来,气势汹汹地盯着他。
“会晚点来看你。”言知瑾不自觉地跟着抬了一下头,“可能要在晚餐后。”
“嘶——”蛇发出绵长的极具威慑力的声音。
“只有第一天要去。”言知瑾唇边漾开浅浅的笑意,他抬起手,若无其事地拂过那双凶狠的蛇瞳,“吃完饭就回来。”
蛇自己吐了会气,闷闷不乐地蜷在一旁。
“八点半。”言知瑾说。
蛇梗着脖子:“嘶嘶嘶。”
你立字据!
“好。”言知瑾干脆利落地答应。
他举起左手手掌,和耳平行,做出标标准准的许诺姿势,一丝不苟地说:“如果我迟到,就在以后用翻倍的时间补偿回来。迟到多久,就补偿多久。”
蛇翘起尾巴,在地上敲了三下。
“三倍。”言知瑾眼睛一眨不眨。
蛇想了想,又敲了一下。
言知瑾放下手,抓住它的尾巴,问:“你尾巴不舒服?”
蛇挣扎了下,尾巴尖戳戳他的掌心,慢慢悠悠地绕着他的小手臂向上攀援。
确实不舒服,你帮我摸摸?
它黑曜石般的眼瞳闪烁着魅惑人心的光泽,像是某种吸宝了鲜血而显得颜色深沉的花,让人既恐惧,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言知瑾不动声色地和它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