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堂岚的话音刚落,就已经凭空从原地消失。几乎在同一时间,程东感觉自己的肋下骤然一凉,那柄漆黑的短刀正以极其诡异地角度斜刺过来。来不及反应,程东下意识地朝着另一个方向闪避,而伊堂岚的身形却再次变得模糊。
程东的后背,随即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那柄黑刀。
“你这家伙疯了吗!”双拳握紧,蝎刃弹出,程东抬起手肘重重地迎击上去,“我们在早先不是朋友吗?”
这势大力沉的一肘理所当然地挥向了空气,因为用力过猛,程东的脚下踉跄,手臂上的蝎刃在玻璃墙上扯出了一段让人牙根发酸的尖啸。紧接着又是一阵黑光闪过,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半截小臂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带着一声闷响撞在了玻璃墙上。
在那条断臂落地的一刻,程东的胳膊才狂躁地喷出血来。撕心裂肺地剧痛,让程东的眼睛通红,遍身血蔓再一次狂躁地喷薄而出,他警惕地注视着玻璃房内的每一处可疑的空间沉声道:“你不是说过,我们是朋友的吗!”
“朋友?我认识的那个家伙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伊堂岚的身影在玻璃房里不断地交替闪现,只留下道道残影,短短的瞬息之间,仿佛为自己创造了无数个分身,“那个家伙后来被公司摧毁了刻度,只留下一团无法彻底焚烧的烂肉,扔到了东城区的垃圾站里。而你这家伙,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和他差得太多了。在他的手里,可是很少能留下活口的。”
“你说的那个家伙是阿尔法?”程东看着自己被轻而易举割断的手臂,把牙齿咬得吱嘎直响,“杀了我,就能唤醒那个家伙吗?我身体里面那条见人就咬的疯狗?”
“我可不太相信【转生】的这种说法,那家伙当然也不叫阿尔法。”伊堂岚再次出现在了程东的左肋,程东的另一条手臂再次被黑刀轻而易举地卸了下来,“死了就是死了,哪有什么灵魂转生呢?我只是不大喜欢那副身体变成你这个样子罢了,散漫、迷茫,不懂得接受现实。”
程东咆哮道:“什么叫做接受现实,和你一样,接受这个狗屁义体改造,像个怪物一样活着?”
“我听到你在工厂上那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了,如果你觉得那东西是演讲的话。”伊堂岚在玻璃房里闪现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正找机会对程东进行致命一击,“你一直在强调着什么尊严啊,人类啊之类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经历过义体改造的家伙就不算是人类了吗?我倒是觉得,我自己要远比工厂里面穿着黑衣和红衣的那群家伙活得更像是个人。有没有被公司改造过,在你看来真的那么重要吗?你的那个人工智能朋友,不是比那群作为联邦移动记忆生产者的居民更像人类吗?”
程东被他问得语塞,而伊堂岚继续不依不饶道:“你方才告诫每一个普通人要学会反抗,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和那些破铜烂铁反抗。该反抗的对象,究竟是作为人的身体,还是作为人的身份呢?你要推翻的,究竟是经历过义体化改造的躯体,还是那个操蛋的上帝之手公司?”
说话间,那柄黑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程东的胸口,入胸半寸,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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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你了!”无数根猩红色的血藤死死地绞住伊堂岚的手腕,程东哑着嗓子冷笑道:“义体改造也好,上帝之手里面的那群杂碎也罢,都是我想要撕碎的对象。当然了,与其和我讨论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倒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断臂被浓密的血藤包裹,随后在粘稠的血雾中,两条粉红的手臂完好如初地再生出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握拳,蝎刃弹出,程东带着嗜血的癫狂,一拳朝着伊堂岚的心脏猛刺过去。伊堂岚一改之前的玩味之态,面色一凛,瞬间抽身到几米开外。自己右手的手腕,已经因为方才血藤的绞杀,而显出一道漆黑的勒痕。
瞥了眼自己被勒伤的手腕,伊堂岚不怒反笑:“不错,有点当年的意思了,记什么东西没有?”
漆黑的尖塔,地狱一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还有一群带着银质面具的白大褂……
程东烦躁地摇了摇脑袋:“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不是说了吗……”伊堂岚把手里的黑刀抛起又接住,侧过脸,留给程东一个玩味的微笑,“我来这杀你啊!”
这边的话音刚落,程东的头顶就立刻出现了无数个伊堂岚的残影,数到残影齐齐挥刀,目标直指程东的眉心、咽喉、勒下和心脏,即便知道这数道残影中只有一个才是伊堂岚的真身,可是程东依旧被这变化无常的分身术搞得一阵头痛。足尖连踏数步,直退到玻璃间的墙壁边沿,程东把自己的后背紧紧地贴向玻璃墙,将浑身力气全部集中在这些血色藤蔓上,撕心裂肺地暴喝了一声。
仿佛收到指令的士兵,根根血藤瞬间暴涨到了碗口粗细,未过几时又变作酒坛大小,随着那声尖啸,无数血藤仿佛决堤的江河一般疯狂地向四面八方推进。四面单臂火炮都无法击破的高分子防弹玻璃,立刻被这些血藤撞成了湮粉,程东则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当即被震飞出去。
伊堂岚揉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一个劲的怪叫:“疼疼疼……哎呀,多亏我躲得及时,差一点叫你这家伙活生生地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