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听他夸赞自己,心里也高兴,拿着七星瓢虫指给他们看。
“翅膀是用红色的绒线打底,黑色的绒线一点儿一点儿逢上去的。因为太小巧,所以做起来可费事了。”
那人听的很认真,烟雨就觉得心里很鼓舞。
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在一旁赞道,“七星瓢虫劝七星,倒是有富甲天下的寓意,很好很好。”
烟雨做七星瓢虫,却有不一样的想法,听见月白色衣衫的男子这般说,眼神就有些跃跃欲试的意味。
那人似乎注意到了,望住了她。
烟雨受了鼓舞,小声儿说,“我娘亲说,七星瓢虫专吃偷吃瓜果蔬菜的蚜虫,是个好的……”
夜色渐渐深浓了,有侍女过来加了几盏灯,溶溶的灯色下,烟雨看见他的眉眼清澹,那双澄澈的眼睛望着她,并不像是不耐烦的样子。
可烟雨却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她挠了挠自己的额角,局促地说,“我要走啦,娘亲一定很着急。若是惹她生气可不得了。”
她向着二人行了个礼,又问了一声儿,“可否告诉我您的高姓大名,该日好来感谢您。”
那人还未及言声,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在一旁笑道,“你是顾府的姑娘,怎会不知道他是谁?”
烟雨霎了一霎眼睫,有些懵然,“我住在山上,不怎么下山。对不住,我不认识您。”
那人一笑,眉梢眼角便带了几分温和。
“不必客气。”他扬了扬手,立时便有护卫上前,向着烟雨行礼道:“属下护送姑娘回去。”
烟雨有些怅然若失。
他似乎并不想告诉自己,他叫什么名字,所以忽略了过去。
她有些懊恼,疑心自己当才是不是话说多了,这般想着,面上就有些失落之色。她心不在焉地向着二位行了个礼,慢慢儿地跟着护卫走了。
回去的路同来时不一样,烟雨来时,慌不择路,穿过了好几个月洞门,回去时,那护卫引着她开了一扇门,一路开阔地,慢慢地就走回了河清园。
顾南音正侯在月洞门前,一脸的焦急,见烟雨回来了,直吓得上前搂住了她,“我的乖儿,可教娘亲吓坏了。”
见了娘亲烟雨就掉眼泪了,埋在娘亲怀里哭了好一会儿,还没开始叙说方才的奇遇,娘亲已然牵着她的手,气呼呼地往前走了。
“青缇回来了,娘亲叫她去还礼去了!什么腌臢物件儿也来脏我的眼!”她脚步不停,牵着烟雨,飞一般似的,“那顾珙真不是东西,竟找人哄骗咱们,明儿娘亲一定去讨个说法!”
烟雨止住了掉眼泪,跟在娘亲身后一路小跑,“娘亲别气,有人搭救了我!我还说要您去登门道谢呢!”
闻言顾南音脚步略缓了下来,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娘亲急的团团转,差点掀了桌子闹将起来。后来有人来通传报了平安,蘅二奶奶倒把那护卫给认出来了,竟是西府六爷身边人。”她停下脚步转过头,问向小女儿,“可是这么一回事?”
烟雨连连点头,匀了匀气,一鼓作气地同娘亲说,“我也不晓得是不是。那个大人长得可好看了,说话的声音也温柔,就像小溪水一样清澈好听……顾珙看见了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灰溜溜地跑了。”
顾南音听着女儿雀跃的话语,只觉得打心底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不是他,也算是遇上了贵人。”她若有所思,心里还是不舒坦。
烟雨听着娘亲说着说着没了下文,挽着娘亲的手臂又问,“我跟他说,我娘亲会登门道谢的,您去不去嘛!”
顾南音听着女儿不谙世情的话语,一股心酸浮上心头。
高天上的星子,不会懂山间小溪的愁苦。若当真是西府六爷搭救了一把女儿,大约也是随意之举,说不得人家都不放在心上了,她若是巴巴地谢上门去,岂非自找难堪?
“你跟娘亲说说,那个人有没有告诉你,他的高姓大名?”顾南音脚步慢了下来,仔细问道。
烟雨拧住了小眉毛,有点低落,“我问了,可他没有回答。”
顾南音轻轻叹了一息,拍了拍女儿的手,“现如今你还想不想出去?去石城关外,去挹江门外?或者去广陵?”
这是烟雨心心念念所想,此时听娘亲这般问起来,眼睛里就有神采了。
“自然是想的!”她把方才的遭遇抛至脑后,喜滋滋地向娘亲说起来她的宏远目标,“若是回广陵最好,余下的银钱,咱们开一间做头面的肆铺好不好,我现在能做好多种小动物、小水果,您记不记得前几日,我把小蝴蝶给研究明白了……”
顾南音的耳边听着女儿稚气的话,思绪却飞远了。
今儿蘅二奶奶为什么这么着紧地邀她去?竟是为了保媒拉纤!
说是那程阁老的亲外孙子程务青,今年刚满了十八岁,一直在顾家族学务本书院读书,大约是某一日窥见了烟雨的真容,回去就害了相思病,竟寻死觅活地要家里人上门提亲。
若真如表面上看来,这程务青论家世背景,倒是个绝佳的良配,可全帝京的gāo • guān权贵,谁人不知这程务青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不过十八岁,房里就已经有了四五个通房丫头不说,平日里又和一帮帝京的纨绔公子厮混,狎妓喝酒不说,还到处滋事,以至于臭名远扬,知根知底的人家谁都不愿意同他结亲。
蘅二奶奶竟为这等人保媒,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