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想法甚至只是飞快地划过,他也同样看不到一丁点求死的苗头,天使向来忠于自己的趣味,径直往那边踱去。
对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却丝毫没有回头的打算,直到天使同样坐在旁边,他瞥过来一眼,突然起身就走。
天使:“……”
好果断!
他与那人的目光短暂交汇。
沉寂到宛如一潭死水的黑瞳对上他的,停也不停地掠过。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对方扭头时露出的十字架耳钉。
天使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喂喂,这位先生,”他笑吟吟开口,“不用走得这么快吧。”
对方理都没理他。
“能遇见不也是一种缘分?看你戴着那样的耳钉,我碰巧也有条类似的,说不定会有共同话题啊。”
这倒不是说谎,他一无所知地睁开眼的时候,能说得上特别的携带物只有左耳上的金色耳饰,以及不知为何戴着的十字架项链——不如说正好映衬了“天使”的名头。
对方步伐更快了。
应该是为了甩脱自己吧,天使漫不经心地想,但他就想故意而为可怎么办?
他短暂几天的空白人生中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矛盾的集合体,会感兴趣也是在所难免。天台的门近在咫尺,轻松放人走才不合他的风格。
“一个人坐在那里难道不是有什么烦恼?”他不依不饶道,“其实我可是意外地擅长开导——”
“——唔?!”
背后传来的冲击力和痛楚在刹那间夺去了他的言语,在恢复思考能力之时,天使先感受到的是一丝寒意。
他被压在墙上,浅浅呼吸,视线向下,专心注视着对方袖间滑落的、如今架在自己颈上的刀刃。
**锐利到只要稍一用力就能产生被割伤的痛感,抵得这么紧,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天使第一次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再说一句就宰了你。”
“别缠着我。”他不耐烦道,“离我远点。”
他此时已经不再掩盖杀意,连血腥味都似乎要扑面而来——没有什么能比这更清晰地证明,这个人是认真的,甚至精于此道,手上不知见过多少血。
恐怕连威胁的那一方都料想不到,比起完全没有一丁点迹象的惊慌和恐惧,天使心底升腾起的却是“这样也不错”的奇特感觉。
不是坐在天台边缘的对方。
而是他在渴求着——
比起波澜不惊的“普通”,他全身心地期盼更多的刺激,他在渴望着灭亡。
——啊啊。
但此时此刻,放下那股冲动,回忆起之前被交代过的情报,他平静地想。
原来是这样。
“开玩笑的吧?”
天使笑容未改。
“真的会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杀了我吗——‘鬼’前辈?”
他发觉到了对方转瞬即逝的怔然,这于鬼而言兴许都很罕见——鬼神情依旧没有多少温度,只是冷哼出声,转手收回了用来威胁他的**。
然后一把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果然很冷淡啊?我还以为幽灵先生说过头了。”
前后还不过半分钟,早就够天使把刚才的死亡威胁抛在脑后。他跟在后头,笑意盎然,语气如常。
更确切地说,简直是变本加厉了。
“真的不考虑一下趁这个机会好好聊聊?我到刚才为止都很好奇鬼前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怎么说也是在我之前最后一个加入……”
鬼走得飞快,转眼就要到了幽灵他们在的那层。
他在下到楼梯拐角前蓦地刹了车,天使与之同时地收住声——他应该是有所预感到对方要做什么的,然而,根本顾不及赶上动作。
猛然袭来的窒息感让他别说是吐字,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
“……你……”
卡在喉咙上的手还在不断收紧,天使只觉得肺部的空气都一丝丝地被榨了出去。哪怕是被抵在墙上艰难仰头,情况也没能得到丝毫改善——组织内的暴力打手显然精于此道,这时只是欣赏着他无力挣扎的模样。
最开始还能往外冒出几个字,到后面完全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意识逐渐流失之际,只有那人的声音无比清晰。
鬼掐着他脖子,凑在耳边道:“你不是很能说吗?”
这家伙——
桎梏倏地松开,突然间灌入肺中的新鲜空气呛得天使连连咳嗽。
“……咳、咳咳……哈啊……”
始作俑者只是环抱着双臂倚在对面栏杆上看他,直到天使喘匀气,抬眼望了过去。
正好迎上鬼冰冷的目光,“这次记得长点记性。”
巧了。
他从来就不知道“认输”这两个字怎么写。
“……为什么?”
天使却笑了出来,声音还带着点哑,“鬼前辈这不是完全下不了手吗?”
“哈?!”
“特地选了个如此迂回的办法来折磨我……一击毙命的方法很多吧,下次动手再利落点如何?”
剑拔**张。
杀意尽显。
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着,天使完全不怀疑他真的做得出——但另一道嗓音先横**来。
“鬼,你在做什么?”
他清楚地听见鬼烦躁地“啧”了声,而那声音也是天使所熟悉的。天使转过头,看到幽灵正站在楼梯下。
他似乎是才缓步走过来,却用看透一切般的目光打量着二人。
“过来吧,我也有话要对你们两个说。”看到天使走近,那个病弱的黑发男人又温和道,“天使,也别太张扬了。”
“当然,”天使笑着应答,“幽灵先生的教诲我会谨记在心的。”
说归说,怎样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是这么糟糕至极的初遇啊。
他眼角余光落到身后那不等话音未落就发出一声冷哼的鬼身上,料想对方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在组织内的前途还尚未明朗,有一点倒能先确定下来。
天使想。
——他和这家伙,是绝绝对对的合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