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楼有后门,舒梨知道。
在没人发现的时候,她推着她的两个行李箱,走向后门。
·
深夜酒吧。
舞池中央形形色·色的人随着音乐摇曳身姿,灯光迷离闪动。
周洛南在吧台角落,接过调酒师送上的调制好的鸡尾酒,端着浅酌。
心情不好,来酒吧买醉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周遭时时有穿着性感的女人走过,带着不知名的浓郁香水味,轻浮又廉价。
她们想跟他喝一杯,但都被他的眼神吓退。
没有人喜欢热脸贴冷屁·股,更没人喜欢自找苦吃。
难得安静之后,周洛南又兀自喝了两杯,这杯鸡尾酒是最后一杯。
喝完也就打算走了。
圆形吧台另一端,男男女女坐一块,酒杯碰撞在一块,不时发出刺耳的嚎笑。
其中一个女孩显然有些醉了,笑得格外失控,身上的小皮裙随着她的肢体动作不断上升,几乎就要走光。
周洛南被他们的一阵笑吸引过去目光,堪堪瞧了眼那女孩,便又收回眼神。
他不是很想理。
虽然那个女孩他认识,见过一面,那次不欢而散的江薏。
这杯鸡尾酒也快喝完了,周洛南预备走,不经意把目光一抬,就瞧见跟他们一块的一个男人正轻浮地搂着江薏,江薏看起来已经醉得昏呼呼,全身软趴趴的。
周洛南放下酒杯,从高脚椅上下来,转身欲走。
可又停滞住脚步。
回头,走向吧台另一端。
友人们都喝多了,在起哄,江薏只觉得耳边乱糟糟的。
这些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她都听不清到底谁在说话,嘴巴嘟囔着:“回家……我要回家……”
“回家多无趣啊,一起去酒店玩玩?”搂着她的男人语气格外轻佻蛊惑,不安分的手也开始在她腰际放肆。
江薏要推开他,但是推不开,直到手臂被人拽住,她直接就被人从高脚椅上拽了下来。
棱角分明的脸,狭长冷漠的眼,还有利落的寸头——
江薏僵硬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酒差点都醒了大半。
她直接被周洛南拽走,临走时还没忘了拿上自己的镶钻包包。
“喂——你干嘛——你放开我——”
周洛南一路把江薏拽到酒吧门外,凛冽的冷风里,他松开自己的手,江薏却因他突然松了力道而一下站不稳。
踩着高跟摇摇晃晃的,差点要摔倒。
周洛南也没去扶。
江薏头晕得要紧,勉强站好后,还有力气瞪周洛南:“你干嘛!”
“没想干嘛。看不下去一个女孩子喝得烂醉被人占便宜。”
“……”
周洛南环顾四周,马路边上停满了接·客的出租车,语气淡漠地说:“家住哪里,送你回去。”
“我不用你——”
话没说完,江薏就忍不住捂着胸口:“呕——”
周洛南眼疾手快往边上一躲,眉头皱得很深:“你要吐别往我身上吐——”
江薏没吐出来,就是干呕了一声,她重新站好,但全身无力。
即使没力气,她还是倔着瞪周洛南:“谁要往你身上吐,你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
“你跟你那个前女友一样,都让人讨厌!讨厌!!!!”
前女友?
周洛南蹙着眉想了想,猜到江薏可能是指舒梨。
他懒得搭理她,把她拉出来只是好心而已,无论怎样都算认识,他还不至于那么没良心看着她被占便宜。
“赶紧回去吧你,在这撒什么酒疯。”
周洛南说完扭头就走,不想再管她。
被突然训了一句,江薏嘟起红唇,眼睛一下就眼泪汪汪起来。
“你以为我想撒酒疯你以为我想来这喝酒吗,都是那个坏女人,勾引走了边寂……都怪她!!!”
江薏哭着嚎叫,引来许多出租车师傅的目光。
酒吧外头来来往往的人也驻足下来看她。
周洛南背对着江薏,听到她那句话,不耐地回头。
几步走到她面前,狠着眸说:“你再说她一句坏话试试。”
江薏充其量就是只纸老虎,被周洛南一凶,眼泪就簌簌往下掉,整张脸的妆都花了。
“我说她坏话怎么了,我连句话都不能说了嘛……”
“你凶我,边寂凶我,所有人都在凶我……”
周洛南被江薏的哭声弄得头疼,真的不想再搭理。哪知江薏哭着哭着要拿她镶满钻的手包打他。
“你凭什么凶我,你凭什么——你走开,我不要你管——”
周洛南一时没反应过来,侧脸霎时被手包上的钻刮了一排整齐的口子,直接破了皮,渗出点点鲜红。
“嘶——”
他疼得扣住江薏乱挥的手,忍耐到极限:“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
“是,我是,我就是有毛病——呕——”
一阵控制不住的呕吐,周洛南还抓着江薏的手,根本来不及避开。
江薏就这样全吐在他身上。
“艹——”
方圆十里都能听到周洛南暴躁的怒吼。
·
舒梨在老城区绕了点路,两个行李箱着实不方便,好不容易找到家小旅馆,但是都满客了。
走了好久的路,她已经走累了,在小旅馆前边的花坛边上坐下休息。
这里的路拐来拐去,舒梨本身就方向感不好,走了大半段路就跟走迷宫一样。
她拿出手机,想找找附近哪里还有小旅馆。
手机地图上显示,离这一千米还有一家佳兴宾馆,但是这个路线图……特别绕。
这么晚了,这儿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经过的出租车。
舒梨实在累了,想着要不在这凑合半夜算了,等天亮了再去找住的地方。
她怕自己在这些小巷子里走来走去最后不知道走去了哪。
她太容易迷路了。
夜里一阵冷风吹来,舒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忘了多加件衣服,身上就穿了条单薄的连衣裙,纯白的衣裙上还沾着血迹。
头顶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格外地吵。
舒梨就地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白天穿过的那件针织衫披到身上,一摸口袋,还有半包烟。
傍晚那会她抽完,就顺手放在口袋里了。
舒梨把行李箱重新关上,坐在花坛边抖出根烟,咬在唇边。
风太大,不好点火。
她用包扎着厚实纱布的手虚拢着火,预备点烟时,听见身后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夜风很喧嚣,脚步声很清晰。
一步,一步,在朝着她走近。
舒梨不禁回头。
夜色之中的男人,仍是那套哑灰色的西服,熨贴得没有一丝褶皱。眸子黑沉沉的,不带一丝温度。
舒梨的目光同他一样平静。她看着他走近,直到他停在她面前。
无边夜色之中,男人半阖着眸,及其冷静地与舒梨对视着。
而后,主动拿过舒梨手中的打火机。
“啪嗒”一声。
他替她点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