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孩不喜欢生人,所以今天恐怕是招待不周了。”
少女站在那,言辞间赶客的姿态已经不加掩饰。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只是平静从容,像极了一位处事教养完美得体的大小姐。
他们第一次发现,丁舒颜竟然有这么明亮的眼睛,好像能一眼看透他们心中所想。
场面静止几秒钟,离她最近的洛霏率先说话,楚楚可怜的神情间多了些许慌张。
“那颜颜,我们就先走了,你...”她眼光欲言又止看了下赵纪宁,无比诚恳,“帮我和小朋友道个歉,不好意思。”
她开了个头之后,其他人接二连三告别,匆匆离去。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别墅恢复成先前的模样。
铃兰掩映在绿丛中,花园悄然宁静。
只剩桑白和赵纪宁两人,他在她面前,还没有到桑白腰间,她视线稍一下垂,就落在了他头顶。
两道身影安静站着,风从他们中间吹过,刮起鲜活的气息。
过了片刻,桑白出声:“走吧。”
她没再看赵纪宁,顾自转身。
“回屋了。”
刚午睡醒,她身上是一件薄开衫,随着行走的动作,长衫柔软的下摆荡在白皙的小腿间。
她的步调不紧不慢,乌黑发尾轻轻擦过肩背,花丛香气馥郁,她身影隐没在了那栋白色房子里。
小小的赵纪宁仍旧站在原地,眼眸定定望着那处,里头定格的是桑白缩小的倒映。
很多年后,赵纪宁回想起桑白,脑中首先出现的就是这个画面。
女人穿着睡衣,在柔媚的阳光中走向花房,她的头发柔顺黑亮,小腿纤细雪白,身姿窈窕的像是西方油画里走出的女郎。
桑白回到别墅,第一件事是踢掉脚上鞋子重重躺倒中间那张真皮沙发上。
她摊开手,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系统。”她此刻心情复杂万分。
“当初丁舒颜为什么会被赵纪宁推下楼?”关于这段原著里并没有给出详细解释,当然,这原本就是一本毫无剧情可言的恋爱小说,怎么能要求它有逻辑。
因此,桑白主观意识把这一原因推在了赵纪宁的反社会人格上。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看法有些变化,真正去亲身经历这一切之后,书上三言两句的文字变成一个真实无比的世界,各种不曾知晓过的细节每天都会出现在身边。
“原因...我查查。”这个小系统像是才上岗的实习生,听到桑白发问,才茫茫然开始翻资料,她似乎都能听见脑中传来翻阅纸张的哗啦声。
“找到了!”他动静一停,欢呼声还未持续两秒,已经变成犹疑。
“...赵纪宁看着那个女人,心底的厌恶再也按压不住,偌大的别墅只剩他们两人,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哪怕——”
“让她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呃...”原模原样念完书里的这段对白,系统也懵住了,桑白闭眼揉了揉眉心,语气没耐心。
“我是让你找原因,不是给我念书。”
“我也不想啊...”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凶,那道声音都带了委屈哭腔,“我输入问题,搜索出来的结果就是这个,我有什么办法...”
“行了行了。”眼见它下一秒都要嘤嘤出声了,桑白连忙抬手制止,她头大。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搞定,你先去忙吧。”
“...好吧。”一道吸鼻子的抽泣声,紧接着,嘟嘟两下,桑白耳边终于清静。
她后躺着沙发靠背,目光自然透过落地玻璃投向远处,外头花园一侧,赵纪宁站在草坪上的水龙头前面,踮着脚伸直手去接自来水,细碎金黄的阳光里,他掌心掬着一小捧水,低下头一点点擦去脸上脏东西。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帮助,在自己的世界,他早已成长为一个无坚不摧的大人。
外表只是赵纪宁的一项迷惑工具。
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在看到他穿上兰溪私立幼儿园那套学生制服前,桑白还是如此坚定的想着。
有钱人的世界真的无法想象。
丁家给赵纪宁安排好了一切事宜,包括入学。
别人挤破了头才能拿到一个名额的全市最好的双语幼儿园,赵纪宁简单轻松就进去了,连面试流程都省略。
几岁的小孩,校服都是量身定做,提供尺码之后,开学前半个月会有专门制衣师傅送到家里。
如果不合身,还可以留出时间调整。
深蓝色日系制服,西装边上手工绣着一圈繁复花纹,内搭白衬衫,复古红领带,连皮鞋都是定做的。
赵纪宁仍旧不爱笑。西式华丽的客厅,红木地板锃亮,他穿着一身整齐正装站在中央,小脸严肃,微抬着手,任凭一旁成衣师傅半蹲在地上帮他调整着袖子纽扣。
像个中世纪冷漠漂亮的高贵小王子。
桑白颜狗本能,没忍住拿出手机咔嚓咔嚓猛拍了几张照片。
察觉到她动作,赵纪宁抬起头,盯着她微不可查蹙起眉心,眼里似质问。
桑白收回手,无比坦荡地回视了过去。
“我先声明,这不是tōu • pāi,只是一位母亲想要给自己儿子留下珍贵的童年记忆。”她说完,感慨地摇了摇头,情真意切。
“真是母爱如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