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纪宁确实是饿了,不仅是他,桑白也饿了。
看清摊位上那烤得焦嫩的鸡腿时,桑白也不禁咽了咽口水,她走过去,对老板竖起两根手指。
“老板,要两个。”
橘红色的夕阳拉长人影,美食街外面是宽敞的马路,两旁梧桐树掩映着底下偶尔飞速行驶过的车辆。
桑白和赵纪宁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鸡腿啃着,另只手如出一辙的插在兜里,一大一小奇异的散发着同样的散漫随意。
桑白边吃边评价,“这个鸡腿还挺好吃的。”
“嗯。”赵纪宁嘴角沾着一点油,闻言也点头附和。
“早知道多买两个了。”她懊恼惋惜,赵纪宁咽下嘴里的东西,“我们明天可以再来买。”
“!”桑白转头看他,挑了挑眉,“是哦,反正都在你学校门口。”
“你目光还挺长远的。”
“.........”赵纪宁默默啃着鸡腿,不说话了。
小学距离公寓步行只需要十几分钟,沿路都是旧时保留下来的街道和建筑,高大的梧桐和深灰色的砖瓦,旁边独栋的小洋楼下,还有不少人家在院子里种着花草,即便是初春温度寒冷,依旧有几朵娇嫩红月季越出砖墙,摇摇欲坠地挂在枝头。
正瞧着,草丛突然传来一声“[emailprotected]”,似乎是什么东西从中蹿过,视线望去,只捕捉到一抹白色影子。
原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
它弄颤了花枝,又飞快跳到了下一个地方,此刻正窝在一盆山茶边,瞪着那双圆溜溜的蓝眼睛注视着他们。
猫眼晶亮灵动,令桑白不由想起了某人。
她忍不住出声感慨,“好可爱啊。”
刚刚这样说着,就见前头的赵纪宁朝它走了过去,他手里还拿着吃剩的鸡腿纸袋,那只猫也丝毫不怕生,就这样让赵纪宁直直蹲在了它跟前。
小孩注视着身前的这只猫,过了两秒,伸出一只手掌小心翼翼碰了碰它头顶。
白皙稚嫩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的笑意。
桑白看着这一幕,只想用相机定格下来。
小男孩抬手抚摸着脚旁一只白猫,笑容天真温暖,一人一猫和平共处的模样在背后花枝红墙衬托下格外治愈。
桑白心中也格外的欣慰。
看,在她坚持不懈爱与和平的教育下,曾经书里那个阴沉狠厉的大反派,已经变成了一个在路边看到小动物,都会主动过去蹲下来摸两下的善良小孩了。
她朝着一人一猫走近,正要说话,就见赵纪宁在低头鼓捣着什么,同时伴随着小声地嘀咕,“它怎么不吃啊...不是说猫都爱吃骨头的吗?”
桑白绕过去,终于看清了赵纪宁手里动作,他拿着自己方才吃得一点肉都不剩的那个鸡腿骨架,送到白猫的鼻子下,喂它吃。
猫儿抗拒地扭过头,他手就跟着转过去,往前送,骨头上残留的油渍弄脏了猫儿脸上干净雪白的毛发,小猫张开嘴抗议般叫了一声。
“喵――”软绵绵、清亮又傲娇,惹人怜惜。
然而面前这个人类幼崽却没有任何触动,仍旧冷酷无情的,想要喂它吃下这一根鸡骨头。
“你为什么不吃?这个鸡腿很好吃的。”他语气里是明晃晃的困惑和不解,桑白只想拨开他脑子大吼一声,因为你喂它吃得是骨头啊!
她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闭眼揉揉眉心,“赵纪宁,你在干嘛?”
他动作终于顿住了,仰起头看过来,小猫得到解放,抓紧机会一溜烟从墙侧跳走逃跑了。
“我在喂它吃东西。”他解释,理所当然的。桑白神情无奈,忍住抓狂,“吃骨头的是狗,不是猫,你在喂一只宠物猫吃你剩下的鸡骨头。”
“......”他默了默,从地上站起来,微低着头,似乎在反省自己错误的样子。
桑白见状不由心软,气消了大半,“走吧,我们回家。”
两人一前一后的继续往前走着,这条路铺得是复古绿的方砖格,上午刚下过雨,缝隙里有快要消散的水渍。
偶尔一不小心还会踩到“陷阱”,坏掉的方砖底下是空的,一脚下去便会溅得满是水。
桑白全神贯注提防着脚下,不防身后安静的人突然说话,“猫为什么不吃骨头?”
“...就像人类生来也不吃骨头一样,没有为什么。”
他顿了下,似乎在思考,“那我如果喂它吃炸鸡翅呢?”
傍晚宁静的巷子里,远方偶尔传来一声隐约车鸣,赵纪宁仿佛变成了一个问题宝宝。
“家里养的宠物猫一般都吃猫粮和罐头,不随便吃别人喂得东西。”桑白保持耐心给他解释,赵纪宁听完小小“哦”了下。
“我说...”她实在忍不住转头问,“你干嘛这么执着给猫喂食?”
“...随便问问。”赵纪宁抿抿唇,漆黑碎发盖住额头,面容稚气,就如同一个没事干追着大人问东问西的小朋友。
桑白瞥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幼稚。”
.........
正式开学,赵纪宁的小学生活就拉开了序幕。
现在桑白省心很多。
她终于懂那种把不能自理的小孩带大可以dú • lì去上学后,获得自由解放的家长是什么心情了。
他的小学和桑白是相反的方向,她早上把他送过去之后再去学校得多绕两条街道,刚开始桑白还不放心,每天早上和他一起出门送他上学,后来过了大半个月,看到赵纪宁对那条路比她都要熟以后,桑白就心安理得在家多睡两个小时懒觉了。
小学生在学校上一天课,下午五点放学,桑白要是没课,就直接买好菜去接他,两人再一起回家,路过街边必经的那家面包店时,进去买一袋他们家招牌芝士蛋糕,下午五点后会有五折优惠。
这袋蛋糕会变成他们第二天的早餐,但有时候桑白嘴馋发作,晚上饿了会偷摸摸打开冰箱,然后把一袋芝士蛋糕吃得只剩下三分之一。
每当这时候,赵纪宁第二天准备早餐时总会大叫她的名字,“桑白!”
小孩怒容满面,气愤极了,“你又把蛋糕偷吃完了!”
“我不是给你留了吗?”桑白揉揉头发,打着哈欠熟门熟路地安抚,“我待会不吃,都给你。”
“.........”赵纪宁被她的无耻和歪理堵得哑口无言,然后,原本只需要煎个鸡蛋火腿的早餐,又不得不给她多做了一个三明治。
说好的都留给他,羊毛还是不是都出在了羊身上。
夏天气息刚刚送来时,桑白接到了丁家爸妈的电话,两人出去躲避的这半年,公司事情有了转机,被一家大集团收购,他们暂时不用东躲xī • zàng,只是还欠了一大笔债务,暂时没办法回来。
桑白报告了自己近况,听到她生活还不错时,两人终于放下心,然后在这通电话结束后,桑白手机收到了一通转账信息,他们给她转了一笔数量很可观的金额,差不多可以够桑白和赵纪宁生活大半年。
“爸、妈,我钱够花了,你们现在特殊情况,自己多留点用吧。”她受之有愧,连忙慌慌张张准备给他们转回去,结果提示对方账户不存在,交易失败。
“颜颜,放心,我们有数,我和你爸爸在这边生活还不错,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你照顾好自己。”手机里进来这条短信,桑白盯着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妥协。
和家里就这样恢复了联系,不过通话仍旧不太方便,基本十天半个月问候一次,偶尔赵纪宁在的时候,桑白会把他叫过来,和两人说话。
“叫叔叔阿姨就好了。”桑白说道,赵纪宁好像被逼着要了他的命一样,语速飞快小声叫完人后,立刻迫不及待走掉,几乎是小跑着离开。
“哎,这孩子好像还挺听话的。”那头笑呵呵,桑白没有戳穿,附和应:“是挺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