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擎胸口一闷。
又见陆九霄拿那把扇子敲了敲他的肩头,“李大人不必谢我,都是自幼相识,又有同窗之情谊,应该的,应该的。”
望着那狂妄之姿,李擎君子如玉般的神情,终是有了一丝龟裂。
不出所料,至乾清宫,宣武帝对陆九霄又是夸又是赏。
他道:“你啊,当真不愿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朕当日之言,依旧奏效。”
陆九霄看向眼前这个人,墨瞳深深一凝,嘴角却当即提起。
他摇头拒之,“谢圣上美意。”
当初他拒绝,是因当真无心朝堂。如今再拒,则是避嫌。
正如贺凛所言,陆行这么些年的疏远与打骂皆是有意为之。他看透了帝王多疑且无情,今日他偏宠你,愿信之,来日疑心你,却杀之。
谁能保证,陆家如此兵力之下,还养着一个皇家血脉,宣武帝能永不疑心呢?
一番周旋后,他又与宣武帝对弈一局,方才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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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坤宁宫。
李国公恼道:“今日之事你可听闻,你瞧瞧看,圣上本就疼爱他,如今更甚,咱们再不动手,万一他——”
“都说了阿兄莫急,圣上就算想接他进宫,哪是件容易的事?眼下咱们准备不足,冒然围城,你可知是什么后果!再等等,必须再等等!”
李国公只好默了声,不言不语地坐至一边。
半响,他妥协道:“行,就听你的,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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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霄回到松苑时,给他端来药盏的人,是弄巧。
这事向来都是沈时葶亲自做的。
陆九霄低头嗅了嗅药味,他眉头一皱,问:“她人呢?”
弄巧不擅说谎,抓了抓额角道:“沈姑娘腹痛,已经歇下了……”
讲道理,从前亥时前沈姑娘便会从兰苑回来,今日怎的……
还不舍得回了呢?
陆九霄觑她一眼,“是吗?”
弄巧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陆九霄仰头将药汁饮尽,起身去往仆房。门一推,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腹痛的人。
他侧目,复又凉凉问了一遍:“人呢?”
这回弄巧想瞒都瞒不住,她支支吾吾说:“许是在兰苑……”
闻言,男人顿了一瞬,背身去往兰苑的方向。显然,他也不知沈时葶何时与兰苑搭上边了。
此时,兰苑的庭园中空无一人,如墨的夜中仅主屋点了几盏亮堂堂地灯。
两个姑娘趴在长桌上,一个磨墨,一个绘画。
看着从沈时葶笔下变出两条栩栩如生的锦鲤,陆菀欢喜道:“明日我拿这幅画给阿娘交差,定是能过她的眼。”
沈时葶笑笑,没说话。
陆菀又说:“上回的点心好吃吗?你若是喜欢,我差人去买,我哥那个人,定是不会给谁买这些的,你又不好出府。”
说这话时,一道影子恰好落至门边。
陆九霄扯了扯嘴角,看向里头两个人。
可惜,谁也没察觉。
他走进去时,沈时葶正最后一笔收尾,一个“好”字还未吐出于口,脸上的神色便僵了住了。
她猛地起身,险些撞翻桌上的砚台。
他今夜怎的回这么早?
陆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亦是蹭的起身,咽了两口唾液道:“哥……”
陆九霄走近,低头瞥了眼桌案上的画,画上是春日之景,小院荷池,莲藕盛开,锦鲤欢跃,很是逼真。
他勾了勾嘴角,看向陆菀,“你行啊,找人代画。”
被抓了个现行,陆菀没的辩驳,只好求道:“别告诉阿娘好不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