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在榻边的矮墩上做了,将那汤药塞到她手里,语气熟稔:“自打阿姐进了门,老太君便不太好,仪一直在边上候着,也没得空来找阿姐叙叙旧,我送来的那些补膳可都吃了?瞧着像是好些了。”
末了又感叹一句:“真没想到,再与阿姐相见,竟是在漠北。”
苏遇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低头去搅碗里雪白的莲瓣,并不往嘴里送,也不答话。
卫仪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女子,这不是她记忆里十五、六岁的阿姐,那个温雅和善,全身心信任着她的姑娘。
她静默的坐了一会,搅了帕子,咬唇道:“阿姐,有件事不晓得当讲不当讲,万望别伤了姐妹的和气。”
她袖中摸出一支红梅,轻扯着上面的花瓣,羞红了脸:“昨儿个夜里王爷堵住我,赠了这支红梅,说要要纳我做侧妃。”
说着有些惶恐,急切剖白:“阿姐,我是没这个心思的,只是王爷这人一贯执拗,他既放了话,我我要如何是好?”
苏遇有些倦,这样的说辞何其耳熟。
上辈子,卫仪扑在她的怀中,无助的恸哭,说的是:“阿姐,我该如何是好,殿下竟这样强要了我,我不愿的,我不愿的啊!”
那时候她怜惜她,总觉得发生了这等事,她一个女子又能如何,千错万错都只能怪那个天杀的男人。
她默不作声的看着面前无措的卫仪,忽地手一松,青花瓷碗应声而碎,便惋惜道:“可惜了这碗汤,还得劳烦阿仪再熬一碗。”
忽而又笑:“阿仪进了门也好,既与我相熟又擅医理,我身子虚寒,早上喝的老山参需得熬够两个时辰,晚间的燕窝粥也需得配上补药慢火熬煮,以后有你亲手来做我也放心。”
这副正妻使唤小妾的口吻让卫仪心里一堵,完全不是她预料中的境况,刚想再开口,却见门帘打起,两个小丫鬟抱了一堆东西进来,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
为首绿色袄裙的行礼道:“夫人,王爷派人送了些物件过来,还带了句话,说是”
小丫鬟顿了顿,有些忸怩,声音小了下去:“说是昨晚手放错了地方,也是人潮汹涌,身不由已,望王妃莫多想了。”
苏遇脸上升腾起热气,身子一歪,差点从榻上滚下来。
想到这句话从前庭到后院,也不知经了几个人的口,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想不明白,怎么能有这样没脸没皮的人。
她喝了杯茶稳稳心神,见桌上摆的乃是昨晚割舍不下的天女下凡花灯,还有那只憨态可掬的泥猴,并一些她多看了几眼的小物件,不由微翘了唇。
兴味盅然的下了榻,挨个翻看,捡出一个丑陋的面具,随手丢给卫仪,道:“真丑,我不喜,阿仪拿去吧。”
这随意施舍的态度令卫仪一窒,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正斟酌着要开口,却见她上辈子向来和善的阿姐敛了神色,一脸疑惑的瞧了她,问:“阿仪,其实我不明白,你缘何爱做人妾室,当个正经的高门主母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