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院里灯影绰绰,卫仪坐在烛火旁,细细分拣药材,听夏然道:“王妃被抱回来时浑身湿漉漉,不省人事,王爷放下人便走了,一句儿没言语,一点关切也无的。”
卫仪拿起一片木通,放在鼻下嗅了嗅,但笑不语。
夏然见她还是一副温吞样,心里替主子着急,便微倾了身,凑近她耳边,悄声道:“姑娘,丹霞粉可还留着呢,要送些给寒山院否?现下王妃失宠,想必无人留意这些。”
丹霞粉细腻好颜色,是卫仪亲手调配的脂粉,闺中女子千金难求,只一点无人知,此物性至寒,长期敷用可至不孕。
卫仪闻言将手中木通一放,伸手刮夏然的鼻子,柔和笑道:“阿然,知你为我着想,可对阿姐,如何要用这些。”
夏然便有些讪讪,喟叹:“姑娘总是心善,也该为自己多打算一二,您是要做侧妃的人,若是能提前产下子嗣,这根基也算稳了。”
卫仪轻笑着摇摇头,又低头去摆弄药材,脸上一派和善之态,心里却是有些不屑的。
她了解肖岩,那样孤傲的性子,怎能容得下妻子心内有旁人,阿姐这次,别说复宠,性命都是堪忧的,哪里用得着她动手。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听闻肖岩将王妃禁足于寒山院,这公然的处置,将正妻的脸面揭了个干净。
有那沉渊阁当差的,私下嘴一撇,道些秘辛,说是王妃被抱出来那日,亲耳听到,主子爷站在汉白玉的台阶上,空茫而冷厉的轻语,说的是:“你原是为他而来,你竟是为他而来!苏遇,你何等胆大!”
虽听的不明不白,却品出了语气里的恨意与决然,笃定这王妃是触了大忌,日后恐再难立足。
起先仆妇们还半信半疑,月余已过,见寒山院正门再未开启,王爷也从不踏足,便都生了怠慢之心。
进了三月下旬,柳枝都抽了芽,乍暖还寒时候,漠北早晚依旧冷塑,夜里不点炭火,锦衾冰凉一片。
茵陈蹲在火盆旁,用火钳扒拉着木炭,愤愤道:“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昨日给送的银丝炭里竟掺了劣质货,看这一屋子的烟气,要是呛了我家姑娘,绝不能算完。”
苏遇正穿衣,闻言打趣她道:“这一大早的,阿茵你是只顾着生气了,连你家姑娘的穿衣洗漱都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