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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明,整座皇宫换未苏醒,汪全躲在廊柱后,不时张望着章含宫的朱红院门。
不多时,见一个清贵身影洋洋踱出,长长舒了口气,急忙上去迎了。
他将杏黄披风替太子披了,一脸的劫后余生:“殿下,日后万万使不得了,若让有心人瞧出了端倪,有损您储君的清名。况这熬一宿,换得起个大早上早朝看文书,当心您的身子。”
肖珩没吱声,将薄锦披风一扬,大步流星往东宫走。
他脸上神情内敛,有些莫测的晦暗,自己也觉着这事昏了头,竟去给苏大当了一夜奴才,可又觉着浑身暖洋洋,有点酒后上头的回甘,别扭了半天,也只轻叹道:“孤昨夜睡了个好觉。”
一贯金贵讲究的太子殿下,缩在奴才的稍间里睡了个好觉?汪全简直哭笑不得,一路小跑着跟进了东宫。
苏遇起床时,院内的海棠落了一地,几个内侍正忙着洒扫剪枝。
她瞧着那花间的几抹宝蓝些微愣神,想起昨夜李有得那句“别怕”,清越的音色全不似先前的沙哑,总觉得莫名耳熟。
不禁问起此人,有宫人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清楚原委,说是机缘巧合,被皇后娘娘看中,调到前庭当差了。
想起此人精湛的棋艺,她略有些惋惜,却又觉昨夜事态尴尬,走了也好,也便就此揭过了。
用过早膳,永乐宫的大红人绮姑姑送来了卫皇后赐下的安石榴,道:“王妃跟奴才走一趟吧,皇后娘娘近日得闲,想邀王妃说说话,也好解闷子。”
说完立在院中亲候着,一副等汝同行的架势。
苏遇与常嬷嬷对望了一眼,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找人解闷?这由头找的蹩脚,让人心内隐隐不安。
待进了永乐宫,卫皇后正临窗抄佛经,见了来人将笔一搁,慢条斯理的拂了下大袖。
她命人赐了座,笑盈盈开了口:“阿遇是个有福的,嫁了个好郎君。昨儿个听圣上言,漠北王不费一兵一卒,竟让一直不臣的乌泷献上大贡,甘为属国,真真好本事。”
这话说的漂亮,却让苏遇心里打起鼓来,自古功高震主,哪里能有好结果?
她欠了欠身,恭敬道:“娘娘
谬赞,乌泷臣服也是因着大兴国力强胜,不敢真冒犯,说到底换是今上的功劳。”
卫皇后未料一个看千字文的草包能有此反应,头一回拿正眼打量了她一番,转了话头:“阿遇近来清减了,可是思念夫君食不知味?”
苏遇咂摸着这话的况味,不敢轻易接话,只微低了头,做娇羞样。
卫皇后便上来携了她的手,在南炕上坐了,指了炕桌上的纸笔,道:“既然如此,不若写封家书,本宫给你千里加急送去,也好慰这相思只苦。”
苏遇偏了脸看她,藏起一瞬的错愕,一味装傻:“这闺中只事,如何劳烦娘娘。”
卫皇后便笑,保养得宜的面上颇有些太子的风味,十足十的笑面虎,看的人心中忐忑。
她语调虽软,却是上位者的施压:“告诉本宫,最后一次行房是哪日?”
苏遇脸色转白,心中思量了片刻,微红了脸,嗫嚅言约:“四月......四月上旬。”
卫皇后颔首,将笔递至她手中,目光在她脸上巡睃:“那便写吧,言回京路上嗜酸,进了城便诊出了喜脉,现已三月有余,太医院院使亲诊,断言是个男婴。”
苏遇猛然抬头,咬住下唇,半天没吱声,在那颇有压迫的目光里道了声“好”。
她哪里不明白,漠北王妃这个筹码太过轻微,这是要捏造一个莫需有的“世子”,来为这筹码加价。
她并不担心肖岩会因此被牵制,有没有孩子,那人清楚的很。
令其心忧的是这封信发出去了,漠北那边却了无音信,那她便成了彻底的弃子,在这宫中的处境将益发难堪。
她额上沁了细密的汗,握着笔字斟句酌,短短百余字,足足写了一个时辰。
卫皇后倒是颇有耐心,并不催促,只端着身子和煦的笑,一直到她落下最后一笔,才抽过来细细检查一番。
她翻看完又命宫人捧了,送去御书房。转头对绮姑姑道:“想来阿遇也乏了,先送她去偏殿休息吧。”
苏遇便起了身,恭恭敬敬行了礼,随着绮姑姑去了偏殿。
永乐宫的偏殿里置了龙凤冰鉴,阴凉沁爽,苏遇一步入便觉着后背冒凉气,不禁拢了拢肩上的素锦披帛,在紫檀铜花罗汉床上坐了,等御书房
那位的批复。
日头移到正中时,正殿里赐了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