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言如此一说,武松也觉得有些不寻常。
方才他是因为屡次让这金国王子从自己手中逃脱,所以擒贼心切。如今沉静一想,这突然现身的金国王子必定大有来头。
“小和尚你觉得他所为何来?”武松问道。
“以他在杭州的勾当,此来必定身负重任。”亥言道,“如今相州是抗金重地,康王也在相州,这绝不是巧合。”
“你的意思是他是为康王而来?”
“武都头你还记得那十八骑吗?”亥言道,“就是射你毒箭的那队金兵。”
“自然记得。”
“我一直怀疑他们绝非寻常的金兵,而是奔着康王去的。”
“你是说这十八人原本是准备去刺杀康王的?”
亥言点了点头,“你不是也去刺杀完颜宗汗了吗?金人也自然知道擒贼先擒王。”
“所以,你觉得那金国王子此来也是为行刺康王?”武松问道。
“倘若是要刺杀康王,应该不会派他来,你忘了,他根本不会武功。”亥言道,“但以他的身份,此来必定和康王有关。”
“难道康王已在和金人暗通款曲了?”武松不禁一惊,“怪不得他一直按兵不动。”
亥言没接话,这其实也一直是他在想的问题。
“看来,又得用老法子了。”武松道。
......
亥言看到的人的确是金国七王子完颜杰律,他此番潜入相州,也的确是为康王而来。只不过,他不是来刺杀康王的,而是来劝降康王的。
武松和亥言只知道,金军一面围攻汴京,一面却对远在相州的康王有所忌惮,欲除之而后快。
但他二人却并不知道,在如何解决康王这个问题上,金营却是令出两路,各有各的打算。
原来,金军此番南侵是兵分两路,西路大军以完颜宗汗为帅,而东路大军则以二王子完颜宗望为帅。两帅非但互不隶属,各主军令,而且还暗自争功。
和完颜宗汗一味用强,一切皆付于刀兵不同,完颜宗望相对温和,更讲谋略,喜欢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完颜杰律此次正是奉他之命而来。
话说,完颜杰律虽然名义上也是金国王子,但因为只是一个汉女子所生,和其他王子相比自是低人一等,就连名字中也不能用代表宗族辈份的“宗”字,所以才以杰律而名。
不过,二王子完颜宗望自小就和七弟相好,也一直对这位弟弟关照有加。此番南征,也正是他及时派人召回了在杭州的完颜杰律,并一直将其留在营中,作为幕僚参与军事。
就在完颜宗汗派出神箭营十八骑,意欲刺杀康王之后,完颜杰律则向二王子进言,可招降康王,如此即可免去刀兵之争,又可以扶持一个傀儡。毕竟,宋朝疆土太大了,完全依靠金国目前的兵力,犹鞭长莫及。
完颜宗望也知道康王始终是个心腹大患,但苦于兵力有限,围困汴京已是有悖于兵法中“十则围之”之道,纵是金兵悍勇,也无力再分兵进攻在相州的康王。而如今完颜杰律劝降的建议也正合他意。
完颜杰律随即自告奋勇,只带了一个亲随,扮作客商,请命前来相州招降康王。
完颜杰律之所以如此自信也并非没有道理。他自小熟读经史,不仅对汉人王朝的兴衰颇有研究,也熟知历朝历代的宫闱之争。也在他看来,汉人皇族一向视权欲重于亲情,天子之位背后,不仅有血腥的刀光剑影,更有龌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以康王眼下的处境,他不信这位九皇子没有不可告人的念头。只要许以权位,再晓以利害,他相信自己能够说服康王,到时候岂不是奇功一件,也好让那些成天喊打喊杀的王兄们知道,三寸之舌有时候比过万铁骑更有用。
此时,完颜杰律正坐在客栈的上房里休息,他在等夜色降临,就准备夜访州衙,去会会那位康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