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前来,正是想向大官人请教,若想寻到当年的殿前司都虞侯沈放,可有甚法子?他很可能是知晓隐情之人。”柳如烟道。
“沈放?”赵不封端起茶盏放到了嘴边,却未饮,“若是二十年前的大内禁军统领,本官自然也不认得。不过,若此人真是荫补入士,倒也未必难寻。”
“哦,赵知州真有办法?”亥言顿时兴奋起来。
赵不封抿了口茶,接着道:“我大宋自立国以来,承隋唐旧制,一直就有荫补入仕之制。熙宁年间,官家又广开皇恩,凡权知州以上的官员皆可荫补亲属为官,所以每年得荫补入仕为官者,少则数百,多则上千。”
“啊,那不是比科举入仕者还多!”亥言心里道,如此多人,不是大海捞针吗?
“小师父莫急。”赵不封微微一笑,“人数是不少,但依据官职高低,得荫补者所授官职亦不相同。如相使、开府仪同三司这等的gāo • guān,其子所授官阶是从八品,其孙、弟、亲侄是正九品。以此类推,官职越低,得荫补者入仕的起点也就越低。”
“那这沈放能官至五品,已是不小了。”亥言道。
“确实不小了,本官蒙宗室之恩,十七岁入太学,十九岁以上舍生及第入仕,至今已逾十年,也不过刚刚正五品而已。”
“如此说来,这沈放若是得荫补入仕,起点必然不低。”亥言道。
“岂止不低,是很高,他能官至正五品,其祖上必定是三品以上的大员。”赵不封十分肯定道。
“所以,只要能寻出三品以上的沈姓官员,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出这沈放的下落了?”柳如烟道。
“娘子聪明。”赵不封道,“按年岁推算,这沈放若是以子荫补入仕,其父应当是在先皇哲宗或是神宗、英宗年间为官,最早也不会早于仁宗年间。”赵不封屈指算了算,“四朝共历六十三年,虽说历朝的三品以上官员为数不少,但姓沈的应该没有几个了。”
“妙啊。”亥言道,“经赵知州如此一说,果然是茅塞顿开,拔云见日。看来,我等离这沈放已然不远了。”
“哎。”赵不封此时却叹了口气,“若是在汴京,满朝文武俱在,要问出这沈姓的三品以上官员倒也容易。可眼下,以本官的见识,也一时想不起来。”
此言一出,顿时如同给亥言头上泼了盆冷水,武松等人刚刚晴好的脸色也瞬间转阴。
“赵知州,要不你再仔细想想。”亥言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赵不封用手不停地转着茶盏,一圈又一圈。
“法子倒是也有,不过怕是要费些力气。”赵不封道。
“知州直管明言,我等不怕麻烦。”亥言道。
“还是得从御府所藏的起居注入手,其中涉及赏罚除授的记录中,或许能寻到线索。”赵不封道,“只是这六十余年的记录......”
“不打紧,只要能寻到线索,就当再读一遍《左传》和《史记》了,而且这起居注读起来有趣多了。对吧,娘子?”亥言说着,冲柳如烟扮了个鬼脸。
“也是,若不是机缘巧合,我等寻常百姓又如何能得窥此等密不示人之册呢。”柳如烟微笑着瞪了亥言一言。
“那说干就干吧,时候也不早了。”武松道,“我倒也想看看,这官家几十年来都说了些什么。”
于是,众人又一头扎进了库房之内,直到月上树梢,也没见出来。
六十余年的起居注,多达近千册,就算四人分工,亦是一桩浩大的工程。
况且,武松打打杀杀惯了,让他坐下来看几个时辰的书册,还不如让他去再打两只大虫来得痛快。
而且,武松只是初识文字,对于书册中涉及的官职称谓也不甚了解,自然不知道这些“郎”啊、“使”啊,究竟有多大,只能看到提及沈姓的官员就拣出来,再由亥言和柳如烟甄别,如此一来,效率也大打折扣。
所以,不到一个时辰,武松就开始罢工了,只是对着一堆书册运气。
夕食过后,普鸣凤给众人送来些酒菜,武松也索性彻底收工,喝起酒来。而普鸣凤则补上了他的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