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圣人的出现,这一出原本算计好的阴谋就陡然索然无味,且干瘪起来。
圣人慢悠悠的走了。
剩下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王娇花甚至不知道应该嘲笑管彤的大胆,还是应该继续针对之前就看不顺眼的元禾。
管彤却还是很生气,这生气中带了点委屈。
小孩变得叛逆了不说,居然还嘲讽她?呵?呵什么呵?她到底是认出了自己还是没有认出自己啊?管彤觉得自己满头的雾水,甚至有点颓废,不知道自己费劲巴力的来到春日宴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管彤显而易见的沮丧倒是让王娇花变得开心了点。她上上下下的看着管彤,哼笑道:“你大声喊圣人,莫不是想要自荐枕席?就凭你这样的姿色?”
管彤脸上一红,咬牙切齿,她猛地扭头,将一腔发不出怒气的憋屈都扔在了王娇花的头上:“圣人都没有说什么,你又有什么脸来说我?若真有那一日,就不怕我治你个罪,好好缝缝你这张嘴吗!”
王娇花刚想嗤笑,但随即想到圣人虽然状似不屑的呵了一声,但确实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宫中都传闻圣人喜怒无常,难以捉摸。前不久圣人处死一个小黄门,据说就在圣人眼前被活生生打死,可见是向来不将人命当回事的。虽说她们都是奴才,可是,可是管彤也是奴才啊……
这么一想,便越想越心惊,带着王娇花的脸色都变了几变,只勉强笑道:“管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来?你又不是不知晓,我向来是管不住这张嘴的。该打,实在是该打。”
她轻飘飘的打了几下,就急急忙忙的回转头,踩着小碎步离开了。至于元禾以及那盅被打碎的食物,早就被她抛之脑后,更是想也想不到了。
管彤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回转头,皱着眉头看元禾,柔和了声音问道:“你没受伤吧?”
“没事没事……只是这食物……怕是少不得受掌膳说道了。”元禾叹了口气,低头收拾。宫中自然有宫中的规矩,罚俸禄都算好的,怕的是耽误了时间,又或是被上官误会自己去偷懒,按上一个违背宫规的罪名,那掉层皮都是个好的了。
思及此,元禾的眼圈都红了。
管彤急忙拉住了她:“你先回去,你如今好不容易调过来做事,若是出了差错,还耽误了时间,不好与上官交代,不比我这样的闲人。此处我来收拾就好。”
“阿绛姐姐……”元禾的声线颤抖。
管彤看了元禾一眼,将元禾圈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又将她往前一推,说道:“快回去吧。若是上官问起来,你就扯上那王娇花。她定是不敢说自己见过圣人,想必会想出借口逃脱。此人虽然心肠不好,但对自己的利益却十分看得清楚,她知道帮了你就是帮了她自己。”
元禾嗯嗯几声,用力的点点头,又抹了一把眼泪,一步三回首的走了。
管彤看着元禾的背影,又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开始认命的收拾起来。
这周围大概是王娇花特意找的地方,十分的清静,连个人都没有。
管彤也放下心,好好的收拾着,直到干净了,这才松了口气往御膳房走。尚食内院距离各大殿并不远,位于太极宫内宫的东南一隅,约莫也是考虑到饮食运送不便,又要趁热吃食为佳,才刻意为之。
管彤辨认了下方向,她对太极宫不熟悉,只能走之前走过的路,因此沿着来时的方向再回去。
一路上倒也遇到不少的宫女,她们个个都喜笑颜开的,看样子这场宴席也让深宫中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的人们也多了点色彩和刺激,变得活跃起来。
“可惜才刚见到圣人,她就走了。”
“都说圣人有流风回雪之姿,我悄悄的看啦,果真是……”
“果真是如何?”身旁的宫女急忙撞了下女伴。
于是小姑娘捂住脸颊,吃吃的笑起来:“……果真是俊极啦!”
管彤听着小姑娘们花痴的声音,一时也有些无语。她回想起卫南风,想起对方挺拔的身姿,想起那张皎若皓月的脸蛋,又忍不住一阵恍惚。
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会哭着撒娇,会拉着自己的袖子,把自己窝在她怀里的那个孩子,那个少女,已经彻底的洗去了周身稚嫩,变成了一个成年人。
她的眉眼间有了自己不熟悉的成熟,让管彤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她还能回想起不久前那个拉着自己哭泣的少女,想起对方湿漉漉的眼。那双眼里满是依赖,而现在……
管彤深吸口气,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不管如何,想打熊孩子的冲动憋在心里,有点儿,难受。
御膳房里已经没有太多人。大多数酒菜上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点心、酒水,虽然也需要宫人们端上去,但最要紧的时刻过去,大家也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