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扎西顿珠出来了,说是后院那边还有停车位,但是得绕路进去。
“我车停好还要一阵子,你先进民宿里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喝几杯热茶。”扎西顿珠见连胜有些晕车的挣扎,脸色也不太好,体贴地建议,“我这边准备好了就来找你。”
这段山路又颠又绕,连胜确实被恶心的不行,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
还没走两步,连胜的余光便看到了后排一个显眼的位置,停着厉泰升的SUV。
连胜脚步一顿。
和厉泰升恢复联系后,连胜翻完了厉泰升这几年的朋友圈,从朋友圈的痕迹里,她推断厉泰升这几年没有交过女朋友,但是一年有大半时间都在外面“旅行”的,潇洒得好仿佛小说里说走就走的浪子,反正和她这种苦逼的高级社畜不同。
在他朋友圈里上镜最多的,便是他的几辆越野车以及旅行中认识的朋友们。
看到厉泰升那辆车的一瞬间,连胜突然一种奇妙的感觉。
五年前,她不告而别,决绝地抹去了厉泰升能找到她的一切办法。
然而厉泰升并没有放弃,还是徒然地跟随着那仅剩的一点蛛丝马迹,艰难的追寻着她的痕迹。
厉泰升去过她去过的书店,住过她住过的房子,学习并从事和她有关的职业,一步又一步地,重新进入了她的世界。
明明他已经和她分开五年了,可他对她的态度熟稔到好像这五年的时间从未消失过,他甚至全盘接受了她这五年里的种种变化,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她何德何能?
她配吗?
如今,仿佛一场轮回。
五年后的她,因为厉泰升的断更和“失踪”,开始踏着他曾走过的路,行过他住过的地方,重复着一样的“追寻”过程,就为了将“他”找回来。
想到“迷路的雪”恢复更新后发给她的几张照片,再看着客栈旁立着的“星落小栈”的牌子,连胜脚步沉重地走进了客栈。
一进客栈,便有热心的小姑娘迎了上来,在得知连胜的向导在停车,而她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后,小姑娘端来了待客的点心和青稞茶。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你是进山采访雪崩的记者吗?”麦色皮肤的小姑娘开朗地笑着,“星落村那边出事后,来了不少山外的人。”
“不是。我……”
连胜顿了下,解释,“我的男朋友也被雪崩困在山里了,所以我请了向导,想去星落村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姐姐不要太担心,前天县里就调了很多军人和武警进山救人了,昨天才刚刚送下山四五个受伤的。没受伤的,和伤不重的游客,都留在村子里休养了,这时候没下山反倒是好事。”
小姑娘很会安慰人,“说不定你一进村,就看到你男朋友了呢。”
“借你吉言。”
连胜确实被小姑娘的话安慰到了,露出了笑容。
其实她本不必来的,厉泰升的父母和堂妹早她一步去了星落村,他们也答应她,要是有消息肯定会给她回复。
但她根本没办法只在那等,尤其在知道厉泰升登山的地方,就是《蛮战》里“星落瀑布”的原型“天书瀑布”时。
“姐姐和男朋友回程的时候,可以在我们客栈里住一住,我们这里的住宿条件比村子里好多啦,而且我们这边的牦牛火锅堪称一绝,是用山里特有的菌菇和香料熬制的,来往的客人到我们这里都肯定会尝一尝,我敢保证,你吃过以后,肯定不后悔。”
看出连胜放松了不少,小姑娘熟练地给自家的民宿打着广告。
在得到连胜找到男友一定会在这里住几天的回复后,小姑娘便笑语晏晏地又去招呼下一个客人去了。
民宿里的人不少,很多都是滞留在这里的背包客,他们三三两两地围在民宿厅堂的火塘边,有些则靠着院子里的廊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就在连胜对面的桌上,便有几个背包客一边聊着最近发生的雪崩事件,一边埋怨着他们的坏运气。
好好的旅行计划就这么泡汤了,确实倒霉。
连胜端着杯子,好奇地在这座藏式民宿里走来走去,看似在参观这家旅游民宿的装饰,其实竖着耳朵听着他们聊着这次雪崩的经过。
“据说那些雪一下子就把树和路都吞没了,速度快极了,前后都不超过五十秒。在前面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埋了。”
说话的人明显也是道听途说。
连胜心一紧,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握住。
“那种看来风景的纯游客都没见识过雪崩,躲都来不及,昨天被送下山的都是这种倒霉蛋。”闲聊的背包客们讨论着被运下山的伤者,“听说也有反应快的,一听到动静就往回跑,有好几个人虽然也被困在山坳里了,但没大事。”
连胜松了口气。
那一桌有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踱着步子,走到离他们那桌不远的照片墙边,假装欣赏上面的照片。
她的目光随意地从照片上扫过,掠过一张张或羞涩,或开心的笑脸,最后定格在一张略显陈旧的相框上,定格。
那是厉泰升和一位少年的合影。
合影里的厉泰升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穿着冲锋衣背着登山包,手搭在为他引路的当地少年肩上,指着镜头灿烂的笑着。
而做向导的少年手里还牵着驴缰绳,皮肤黝黑两腮酡红,面对镜头时紧张而羞涩,但依然还是对着厉泰升指着的方向抿嘴而笑。
看到这张合影的一瞬间,连胜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把杯子往旁边的桌子上重重一放。
“小姑娘,打扰一下。”
连胜转过身,径直走到了待客的藏族小女孩面前,伸手一指墙上的照片。
“请问你认识照片里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