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她如今穿到这副身体里,本就只能靠着落昙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想要过得安稳,就必须想尽办法护好落昙,来回都是绑在一起的,这血契结不结似乎真的没有太大差别。
厌双这般想着,忽而将心一横,抬眼望向落昙,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在我心中,能与主人缔结血契,便是此生最大的福分!”
她知道,自己现在狡辩什么落昙都不一定信,但她其实本就不需要进行任何狡辩,只要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命交出去,就能表明自己的一片忠心。
本着做戏要做全套的基本操守,她甚至当场从桌边站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朝着落昙单膝跪下——毕竟电视里所有奴仆向主子效忠的桥段全是这么演的。
她觉得自己演技不错,而且台词也是小说里有的台词。
她还记得呢,小说里那一段更新放出去的时候,一个没多少戏份的魔奴瞬间虐到了不少读者,评论区好多人都在哀嚎,求她接下来不要再刀这对亡命的主仆了。
她想,自己的语气那么诚挚,落昙应该不会对此无动于衷才是。
可时间却好似在那一刻凝滞了。
落昙静静望着厌双,久久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四目相对之人各怀心思,却谁也不去将谁打扰。
直到……那一片死寂之中,传来了一声来自小肚皮的敲锣打鼓。
厌双咬了咬下唇,眼底生出了一丝生无可恋的尴尬,甚至瞬间垂下了眼眸,不敢再去多看落昙一眼。
然而下一秒,她听到了一声不明原理的轻笑——没有一丝冷嘲热讽,更不像威胁恐吓。
“起来吧,先吃东西。”
“啊?”厌双有点发懵。
“起来吧,先吃饭。”落昙将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没有半点不耐。
她重新端起碗筷吃了两口,见厌双仍旧愣愣地跪在地上,不禁笑道:“怎么,要我扶你?”
“不用不用!”
厌双连忙站了起来,双手紧握着低垂在身前,半天没敢坐下。
就在此刻,落昙忽然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鱼肉,吓得她连忙一屁股坐回桌边,将小小的饭碗抱入怀中,生怕在麻烦了妖神大人。
这一顿饭到底是让她硬着头皮吃完了。
吃完饭后,她怀着忐忑无比的一颗心,认真将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刚端着碗碟准备离开,便在门口听到落昙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并不在乎你是否忠诚,与我缔结血契也不会是你的福分……妖也好,魔也罢,不管什么身份、何种地位,都该为自己而活。”
什么情况啊这是……
厌双咬了咬唇,没敢回应,只朝着厨房快步走去。
落昙望着窗外快步走远的魔奴看了许久,直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彻底离开自己视线,这才低下眉眼,自掌心幻出了那一本书册。
她凭着记忆,翻开了书中某页。
……
“今时今日,我沦落至此,也算拖累你了……”落昙气若游丝地说着。
“后悔吗?”她伸出几近枯槁的手指,妄图拭去厌双脸颊的血痕,“以你的本事,不愁寻不到一个好的主人。若你跟了旁人,任谁都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话到此处,她不再言语,只自嘲着低笑了一声。
事到如今,还愿留在她身旁的只剩下这个魔奴了。
而这个魔奴留在她的身旁,应也只是因为那一道血契,让她们之间性命相牵,再无其他选择。
所以她要这样的答案做什么呢?
难道只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一生活得如此苍凉,是生是死都无人在意吗?
罢了……
“主人。”
这个的魔奴总是不爱说话的,只要是主人认定的事,无论是对是错,她都从不会为自己辩解分毫。
可这一次,她开了口。
她说:“在厌双心中,能与主人缔结血契,便是此生最大的福分。”
她的目光那么倔强,倔强地想要向那个从前并不怎么将自己放在心上的主人证明,证明那一颗无比赤忱的忠心,证明她此生不曾悔过。
……
“为什么?她又没对你好过。”
落昙指腹轻轻抚过书中那个魔奴的名字,眼里满满都是不解。
沉默许久,她听到屋外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
那个给她带来了满头问号的魔奴跟个小贼似的,踩着猫一样的步伐,轻手轻脚自她窗边走过,当确定远离此处后,便一溜烟缩进了自己的房间。
落昙:“……”
那魔奴大概又被吓坏了。
或许,她该对她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