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紧张,朕今日请你来,不过是一些事需要你。”沈辛悠悠道。
“是、是……”太医忙不迭道,“还请陛下吩咐。”
沈辛垂首,视线落在衣袖上的绣金祥云上,一边漫不经心地轻抚着,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你为皇后诊脉,可知皇后身体如何?”
“这……”太医语塞又忐忑,一时也摸不清沈辛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按理说,对于这个嫡出血脉,皇帝理应重视才对,可以往对嫡出痛下杀手的例子也不是没有,眼前这位不也是其中之一,这实在不奇怪。
沈辛看了他一眼,神色平淡却不可忤逆地道:“无妨,据实说即可。”
“回陛下,皇后娘娘体质偏虚,更因从前……落胎之故,虽有调养,却仍不复以往,依臣之见,此胎需要谨慎调养安胎,方能保母子平安。”
太医说着看了沈辛一眼,心中犯嘀咕,明明那脉案上只写了皇后曾落一胎,可他诊断之时却发觉皇后应当落过两次胎,其中阴谋诡谲,实在不是他一个小小太医能够插手的,因而在面对皇后时并未多说,此时面对沈辛,心中却担心对方是否知晓此事,又是否会以此事降罪于他。
他区区一太医,实在承受不来。
“就按你所说,为皇后调理安胎,但勿要将此事告知皇后,只说月份尚小,胎儿尚且不稳即可。”沈辛指节轻敲桌面,节奏落在太医心头,仿佛变成了他心跳的节奏。
“是,微臣遵旨——”
既要他为皇后养好身体,又让他不要告诉皇后实情,太医明白了,这是皇帝在用他做宠爱、讨好皇后的工具呢。
世道坎坷,医生艰难。
等回到太医院,同僚也围了过来,或讨论医术问题,或闲谈一二,其中不免提起他被安排给皇后看诊调理身体这一活计,难免有人羡慕嫉妒。
“刘太医得陛下皇后如此看重,等到龙嗣出生,只怕更会受重用,只希望刘太医可不要忘了咱们才是。”
刘太医活了这么大岁数,也不至于和一个小自己十多岁的人置气,好脾气地笑笑,“能为陛下做事,本就是咱们为臣子的责任本分。”
待人走后,刘太医的友人才拉着他进屋道:“别理他们,一个个的,还不是嫉妒你。”
“不过我可告诉你,别被眼前的繁华迷了眼,想想上一位给皇后调理孕期身体的太医之后的下场,我可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尘。”这位朋友显然是真拿刘太医当朋友,说的话也句句真心。
真心到刘太医立马想起了上一任为皇后调理孕期身体的那位太医,在皇后落胎后被革职查办,天牢都待了好长一段时间,先前因为发现帝后小秘密而雀跃的心瞬间就冷了下来。
唉,做太医太难了。
合欢殿今日罕见地来了一位客人,燕长观向燕翎行礼,“微臣拜见淑妃娘娘。”
燕翎笑容满面道:“大哥你又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这么多礼做什么!过来坐。”
燕长观依旧彬彬有礼道:“如今娘娘与微臣身份有别,礼不可废。”
说罢,他才别有意味道:“今日微臣见娘娘,是有些话想要私下说。”
燕翎愣了愣,看了看殿内宫人,片刻后才吩咐道:“你们都出去等着。”
“是。”宫人纷纷退下。
燕翎这才一头雾水地看着燕长观,“哥,你有什么话要说?”
燕长观这才褪去方才当着宫人时的一身礼仪外皮,语气低沉道:“妹妹,宫中即将有其他子嗣出生,你也该为我那小外甥考虑了。”
燕翎还是没明白,“考虑什么?”
像是觉得好笑,燕长观看了她一眼,接着也真笑了出来,“准备什么?自然是夺嫡啊!”
一双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燕翎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