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理由的,他这篇东西,写给江南大族看的。你若不耐,往后翻翻罢。”
君武便翻了一页。
他看了片刻,将那原本放在顶上的一页抽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神色肃穆、来来回回地看了两遍。房间外的院子里有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空中传来鸟鸣的声音。君武望向周佩,再看看那信息:“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顿了一顿,才道:“是真的吗?”
这一刻的周佩也沉默了片刻:“消息先是传到临安,我们的人手不足,也是无法确定,与吴启梅一般,等待了几日,到临安往外放这些文章时,才能够确认这事情的真实。所以把消息和文章一道发了过来……我看过之后,立刻便过来了。”
寄来的信里,载的便是西南战报的情况,君武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二月二十八……如今也不知道西南是怎样的情况了……”
他顿了顿,随意翻动了后方的一些信息,之后转交给正在好奇的闻人不二。人在厅堂里来回走了一遍,道:“这才叫打仗!这才叫打仗!老师竟然砍了斜保!他当着宗翰砍了斜保!哈哈,若是能与老师并肩作战……”
“陛下。”周佩有些无力地笑了笑,“你是武朝的皇帝了,陛下。”
“什么皇帝不皇帝,名字有什么用!做出什么事情来才是正道!”君武在房间里挥着手,此刻的他身着龙袍,面目消瘦、颌下有须,乍看起来已经是颇有威严的上位者了,此刻却又罕见地露出了他许久未见的孩子气,他指着闻人不二手上的情报,指了两次,眼眶红了,说不出话来。
“……他……打败……女真人了。姐,你想过吗……十多年了……三十多年了,听到的都是败仗,女真人打过来,武朝的皇帝,被吓得到处乱跑……西南抗住了,他居然抗住了完颜宗翰,杀了他的儿子……我想都不敢想,就算前几天听到了潭州的消息,杀了银术可,我都不敢想西南的事情。皇姐……他,几万人对上几十万,正面扛住了啊……额,这消息不是假的吧?”
君武红着眼眶,艰难地说话,时而神经质地笑出来,到得最后,才又觉得有些虚幻。周佩这次没有与他争吵:“……我也不确定。”
闻人不二看着那些情报,也久久地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们先前杀出江宁,一路辗转,在女真人的追赶下几度陷入险地。虽说男儿到死心如铁,可在实际上,女真的阴影确实犹如无边的天穹,像是完全无法看到曙光的长夜,整个武朝在这样的噩梦中分崩离析,这样的苦难似乎还要持续很久,可到得这一刻,有人说,数千里之外,宁毅已经悍然地掀翻了宗翰的军阵。
一切似乎都显得有些不够现实。
房间里的三人都沉默了许久,随后还是君武开了口,他有些憧憬地说道:“……西南必是连天战火了。”
话语之中,心向往之。
此时,外头也有人来报知,岳将军到了。
……
上午时分,阳光正清澈而温暖地在院外洒下来,岳飞到后,针对传来的情报,众人搬来了地图,对数千里外的战事进行了一轮轮的推演与复盘。这期间,成舟海、韩世忠以及一众文臣们也陆陆续续地到来了,对于传来的消息,众人也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说话。事实上,与宁毅有旧的人反倒都显得有些沉默,君武只在相熟的几人面前稍稍有些失态,待到文臣们进来,便不再说那些不合时宜的话语。周佩走到一旁,看着一侧窗外的水榭和风景,她也想起了宁毅。
其实,长久以来,她惦记过的那道身影,在印象里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当初的宁毅,不过是个相对儒雅的书生而已,自京城的别离后,两人再也不曾见过,他此后做过的事情,屠灭梁山也好,对抗绿林也罢,始终都显得有些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