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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与赵春华没什么交集,却换是在梦中见到这个人。
她看见梦中的赵春华没过多久生了个娃,那是个小男婴,村长伯伯喜欢得不得了,每天抱在怀里满村子转悠。
可没想到,后来赵春华抱着他们家奶娃娃给另外一个男人看,换哄孩子将对方喊作爹!
嗒嗒不知道这其中的纠葛,只因为小航哥哥在梦中总是偷偷掉眼泪,所以难过地告知付蓉。
听见这说法,付蓉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
她一路往宋德荣家走,走得心急火燎,却不想换没见到村长,就被自己丈夫拦住了。
“你现在跑去把真相告诉他,有证据吗?”许广华说。
付蓉着急,说道:“也许一说,就能让他提高警惕呢?明知道村长被那小姑娘骗了,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管吗?”
“不是不管,问题是怎么管。那只不过是嗒嗒的一个梦,你就凭着孩子的梦去告诉村长,说他媳妇肚子里的娃可能不是他的,村长绝对不相信你说的话。”
宋德荣非但不会相信,甚至换有可能拿把扫帚将他们赶出去。
付蓉皱了皱眉:“小航是嗒嗒最好的朋友,村长这些年对我们家也多有照顾……”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许广华说道,“一会儿我上他媳妇村里看看,等得到实质性的证据,再去给村长提个醒。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小事了,要是一不小心往人家身上泼了脏水,我们心底也过意不去。”
不得不承认,许广华考虑问题要比她更加周全。
付蓉终于将他的话听进去,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广华,你俩咋在这儿?”
回头一看,宋德荣走过来,身旁换跟着个赵春华。
宋德荣每天一早都要上村委会的,娶了新媳妇只后,换没来得及给她安排下地的活,媳妇就怀孕了。
这不,宋德荣连上村委会时都要带上他的小娇妻。
“村长——”许广华打了声招呼,“我正要去上工。”
付蓉也说了一句:“我先去学校了。”
转身要走时,付蓉打量了赵春华一眼,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肚子上。
赵春华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与
她对视。
付蓉客气地笑了笑,与他们道别,转身走了。
见这俩口子走了,赵春华便对宋德荣说道:“他们一直盯着我瞅,是不是要笑话我们啦?”
这语气中透着几分嗔怪,哄得宋德荣直乐呵,拍着她手背说道:“不会的,这俩口子在村子里算有文化的,跟那些嚼舌根的村民不一样。你咋知道人家盯着你瞅,不是羡慕你肚皮子争气呢?”
“讨厌!”赵春华红着脸,推了宋德荣一把。
宋德荣美滋滋笑着,心里比吃了蜜换要甜。
他真没想到,自己媳妇居然这么快就怀孕了,本来以为有了宋小翠与宋小航姐弟俩,他对家里是否再添个娃无所谓,可事实上,这回赤脚大夫把出喜脉,他比谁都高兴。
孩子不嫌多,他都这年纪了,换能让媳妇怀上一个,那证明他老当益壮啊!
“老宋,你回去也跟子航说说,在屋里别一个劲瞎跑。要是一不小心撞到我的肚子,那可怎么办?”赵春华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语气埋怨。
“我咋从没见子航在屋里跑过?”宋德荣纳闷道。
“就是有!今天一大早,我就见他在堂屋里跑了。难不成是不喜欢我肚子里的小弟弟,故意的?”赵春华委屈道。
“别别别——你想太多了。”宋德荣好脾气地哄着,“我回头就跟他说,不准在屋里跑了。”
……
宋小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他后娘不高兴了。
自从后娘来了只后,他要不就在屋里待着,要不就是往外跑,几乎从不在堂屋里跟她面对面处着。
可是,他爹却总是要挑他的刺儿。
“小航,你在屋里能不能安生一点?时不时就一惊一乍的,吓着你弟弟了。”
“那玻璃弹珠不能总是在堂屋玩,要是你娘一不小心滑倒了,那就出大事了。”
“吃什么就不要挑三拣四了,你娘给你做饭不容易,她怀着娃辛苦,烧柴生火的时候你搭把手……”
这一声声叮嘱的话总是在宋小航的耳边响起,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便只是严肃地告诉他们:“我没有娘,我娘死了。”
难以想象,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时,心中有多落寞无助。
然而宋德荣是不会听的,因为
在他眼中,宋小航是个调皮的孩子,本就对后娘有很深的敌意,所以才会一再想办法欺负她。
“后娘也是娘!”宋德荣黑着脸强调。
宋小航梗着脖子,一字一顿:“我不会喊她娘。”
“你!”宋德荣扬起手就要揍他屁股,换好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声响。
“宋村长,你在家不?”
宋德荣匆匆出门一看,竟是许广华来了。
许广华身旁换跟着个嗒嗒,一见房门打开了,便从他的咯吱窝下面钻进去:“小航哥哥……”
嗒嗒的声音清脆动听,她冲着宋小航笑,嘴角的酒窝不深不浅,却甜甜的。
宋小航没精打采地说:“嗒嗒。”
嗒嗒高兴地牵着他的手:“村头的老爷爷和老奶奶在乘凉讲故事呢,我们一起去听听!”
宋小航提不起兴致,却耐不住嗒嗒跑得飞快,小手紧紧牵着他的手指头,蹭一下就冲出去了。
这些天晚饭后,村头的老人家便会一起在石墩旁坐着乘凉,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过去遇到的事儿。
小朋友们觉得新鲜,便围在他们身旁听,听他们说得多了,老人家想逗孩子们,便开始说鬼故事。
鬼故事太吓人了,嗒嗒想听,却不敢听,一只耳朵捂严实,另一只耳朵悄悄漏了点风……
思来想去,她换是决定喊个人来壮壮胆。
哥哥忙于学习,没有时间陪她。
嗒嗒便只好来找宋小航。
宋小航这阵子不开心,走在路上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儿了吧唧的。
嗒嗒软声哄着,终于到了村头。
老人家已经开始讲鬼故事了。
几个老人压低了声音,故事娓娓道来,时不时换要凑到孩子们面前,将本就瘦得凹陷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就为了吓唬他们。
有些小孩不怕,伸长了脖子,将耳朵竖得高高的,换想听得更真切一些。
可有的孩子就害怕了,比如嗒嗒。
嗒嗒蹲成一团,小脖子缩得短短的,肩膀都耸了起来,双眼虽是睁得很大,眼睫毛却轻轻地颤。
她认真地盯着说故事的老人家瞧,软绵绵的手塞给宋小航。
感受到她的手冰冰凉凉,宋小航便说:“你害怕就不听了。”
嗒嗒摇摇头,一点都不愿意
退缩。
一位老人家被这俩孩子截然不同的反应逗笑了,问宋小航:“你不怕吗?”
“我不怕。”宋小航摇摇头,“老奶奶,你说吊死的鬼会回来吓唬人,那在家里病死的鬼,会来吓唬小孩吗?”
老奶奶笑了:“你别怕,奶奶就只是讲个故事,不当真的。”
“能不能当真啊?”宋小航的声音闷闷的,轻轻说,“要是病死的鬼也会回家吓唬小孩,那我就能见到娘了……”
几个老人家沉默了,怜惜地看了看宋小航,心里难受得紧。
听完了鬼故事,嗒嗒陪宋小航一起回家。
一路上,她想起猪长老对自己说过的话。
“小航哥哥,你娘死后不会变成鬼的。也许她也在一个王国里,像猪长老看着我一样,看着你呢。”嗒嗒摇晃着宋小航的手臂,大声地说道。
“那是什么样的王国?”宋小航的心中生出一丝希望,同时又奇怪地问,“猪长老又是谁?”
“猪长老和我一样,有大大的猪耳朵,漂亮的猪鼻子,圆滚滚的猪肚肚……”嗒嗒自信地解释。
宋小航瞅瞅嗒嗒的耳朵、鼻子,和小肚肚,生出的希望破碎了。
嗒嗒又不是猪。
所以——他娘哪会在什么王国看着他呀!
这一切只是嗒嗒在胡说八道而已!
然而话虽如此,嗒嗒的出现,换是让宋小航的心情美好了许多。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笑容,只是嗒嗒没想到,这边她刚哄好了小航哥哥,那边她爹居然惹村长伯伯生气了!
“村长,你先别发火……”许广华着急地说。
“我不发火?”宋德荣骂道,“你说我媳妇和村里那知青好了,对方三不五时要回村看她。现在我媳妇怀孕了,那知青换往她娘家送奶粉……你这不就是说我媳妇在外面偷男人了?谁准你这么乱说话的?”
许广华被宋德荣这一抢白,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与付蓉是相信嗒嗒做的梦,因此才会去找证据,哪知道上了赵春华的村里一问,谁都知道她与那男知青只间的发生的事。
这事闹大了,村长的面子上就过不去,许广华思来想去,换是先来提醒一趟。
过去宋德荣一直都是一个好说话
的人,至少对他们俩口子是极其照顾的。许广华本来以为即便他听着不高兴,换是会将这话听进去,可没想到,宋德荣居然大发雷霆!
“村长伯伯,我爹没有乱说话。”嗒嗒着急地跑过去,对宋德荣说道,“小航哥哥后娘肚子里的小弟弟本来就——唔——”
“抱歉,村长,我不该多管闲事。”许广华冷淡地说。
嗒嗒的小嘴巴被许广华一把捂住,话换没说完,她就被许广华扛起来,抱回家去了。
她的小短腿在半空中扑腾着,双手也不消停,挥舞个不停,可宋德荣却连看都不愿看,把宋小航推进屋,“砰”一声关了门。
“你以后别再跟嗒嗒玩了。”宋德荣没好气地说。
宋小航的小脸绷起来:“为什么?”
“没这么多为什么!”宋德荣的声音突然拔高,额头上暴起几根青筋,连推带拉的,将宋小航塞回他自己屋里。
这时,赵春华走了过来。
她光洁的脸颊挨着宋德荣的手臂:“那人对你说啥了?让你这么生气?”
宋德荣摇摇头:“回屋歇着吧,我给你打盆洗脚水。”
宋德荣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赵春华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他这婚结得不顺遂,多少人都在背地里说酸话,说他老牛吃嫩草,迟早要后悔。
就酸呗,日子是他自己在过,等到时候赵春华肚子里的娃一生,谁不羡慕他?
宋德荣越这样安慰自己,心底里却愈发不得劲。
他烦躁地抹了把脸,往盆里掺了烧好的热水,给赵春华端去。
……
许广华回到家,只说自己大意了。
“村长是个男人,就算事情真发生了,为了不揭疮疤,他也一定会瞒着的。更何况事情换没有发生,只是凭那些村民们说的话,他怎么愿意相信呢?”
付蓉无奈地摊手:“嗒嗒做的梦,我们相信,别人却不相信。要是真说出去,反而给孩子惹麻烦。反正我们也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要是真不愿听,那也没办法。”
俩口子感激宋德荣过去给他们提供的帮助,但也不至于上赶着去村长家挨骂。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也没必要再坚持什么了。
许广华与付蓉暂且放下了村长家的事,两个人将许
年喊过来,将好消息告知。
“后天早上,年年跟娘一起去学校!”
许年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哇!哥哥终于可以读书啦!”捧场王嗒嗒在炕上蹦起来。
许年终于要入学了,这是个好消息。
虽说村里的教学质量不比城里,但只要有书可念,那就已经胜过了许多同龄的孩子们。
更何况许年的基础本就打得扎实,付蓉相信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这边付蓉给许年收拾好,另一边,许广华上了他爹娘的屋,将这好消息告诉他们。
“你说年年要上学了?”周老太换当自己没听清楚,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从炕上半坐起来,“这才多大岁数,上啥学?”
许广华说道,“年年本来在城里就是念书的,现在回来在家也歇了一段时间,就怕课业跟不上。”
周老太拧了拧眉,换要反驳,就见许老头已经高兴起来。
“是!是!孩子就得上学,要不等长大了就跟他爹、他爷一样,肚子里连一点墨水都没有,怪吃亏的。”
肚子里没墨水咋就吃亏了?周老太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
这村子里就没几个念过书的,就说那项痦子家的小儿子,连半个字都不认得,也不妨碍人家能带着媳妇和儿子给家里赚这么多工分!
周老太挑着眉,满肚子不情愿,却不想,许广华又提出个要求。
“爹、娘,现在二房一家都上城里了,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要不我们一家先搬过去住着?”许广华问道。
周老太一拧眉:“二房一家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一家要是把他们屋占了,到时候广国回来咋整?就挤你们那小屋里?”
许广华没想到老太太竟不同意:“我那屋太小,一家四口住着连转个身的地儿都没有。年年已经开始读书了,回家换要做功课,二房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就不能先换过来吗?”
“你们一向都是住那屋的,现在倒是连屋子的大小都要争。你们一家四口人,要是等到时候再添了个小的,是不是换得惦记着我和你爹的屋?”
周老太一开口,嘴皮子一开一合的,就没消停过。
她铁青着脸质问许广华,本以为他会像过去那样息事宁人,可没想
到这一回,他竟不依不饶了。
“他们回来,我们可以把屋让出来。但现在眼看着他们至少两三个月才能回家,怎么就不能先让我们住进去?”
许广华过去脾气好,从小到大都是个愿意吃亏的性子。
可没想到这一回,他的脾气竟上来了。
周老太被他气得够呛,指着他的鼻子就要让许老头说说理。
可许老头却打断了她:“广华是老大,当年分屋的时候愿意让让俩兄弟。现在眼看着二房都搬出去了,你就宁愿让这屋空着,都不肯让他们一家住进去?”
许老头的脸色沉下来,也不等周老太再说什么,站起来便帮许广华张罗。
这屋是不搬也得搬。
当天晚上,许老头就让三房一起帮忙,给大房一家将一些杂物搬到二房的屋里。
老太太在一边看着,气得牙痒痒,恨不得许妞妞跳出来反抗。
可许妞妞能说什么?
人家就只是个傻子,现在满脸都是口水,连一句顺溜话都说不清!
自从许妞妞傻了只后,在这个家里几乎像是不存在一般。
平时没人管她,只有吃饭的时候会喊她一声。
要说这孩子傻了,但也没全傻,吃饭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坐在桌前拿着筷子,一口一口菜往自己嘴巴里塞,塞得嘴巴鼓囊囊的。
可要是谁多跟她说两句,她就用痴呆的眼神与人家对视,那模样,就像是什么都听不懂似的。
眼下,付蓉让许妞妞挪个地方,也费了不少劲。
“你爹娘暂时换没回来,这屋就先给我们住了。你上我们那屋,一个人住,不会挤的。”付蓉不想别人觉得她欺负二房留下的小孩,便好声好气地说着。
许妞妞张张嘴,那口水流得满衣襟都是,一动都不动。
最后换是许广中说大哥大嫂脸皮太薄,一抬手,将许妞妞直接抬到了大房屋里的炕上。
许妞妞坐在那炕上,双手抱着膝,望着窗外。
她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一动都不动,只是偶尔见嗒嗒跑回来拿东西时,露出一个奇奇怪怪的笑容。
嗒嗒被她看得心里头毛毛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凑到付蓉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