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公公不敢吭声。
李珣的手轻轻放到他的肩上,他像受到惊吓似的抖了抖。
李珣微微蹙眉,温言软语问:“贾公公为何发抖?”
贾公公欲哭无泪道:“殿下饶了老奴吧,甄家的事情……老奴真的不知情。”
“那圣上呢?”
贾公公闭嘴。
李珣看着他,一字一句问:“圣上可知情?”
贾公公额头上爬满了冷汗,不敢作答。
李珣心中了然,语重心长道:“贾公公你服侍了两朝帝王,我留你在圣上身边,皆是看中你对皇室忠心耿耿。可愚忠,却不是智者所为。当今圣上堂堂男儿,岂能任由妇人操纵左右,你以为呢?”
“殿下说得是。”
“当初宫里发生dòng • luàn时,相信贾公公你到至今都还记忆犹新。我李珣不会成为下一个齐王,但也不会容忍一介妇人爬到天子头上为所欲为,你可明白?”
“老奴明白!”
“你明白就好,你们这些老人深得圣上信任,理应好好引导他走正路,而不是见风使舵,倘若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情,就别怪我清君侧了。”
贾公公额头贴着地道:“殿下训导得是,老奴谨记于心。”
“起来吧,回去告诉圣上,待甄家案判下来了我便去政事堂,不会扫他颜面。”
贾公公手麻脚软地起身告辞离开。
出了书房后,外头炙热的太阳烤到他身上,冻结的血液仿佛又重新恢复了流动,整个人都活泛起来。
老陈见他面色发白,皱眉问:“贾总管,您没事儿吧?”
贾公公朝他拱了拱手,说道:“书房里的冰鉴太冷了,有些冻。”
老陈:“???”
贾公公不再逗留,匆匆离去。
老陈进入书房,里头的温度刚好适宜的样子。
李珣坐在书案前,让他把虎符收捡好,老陈高兴道:“看来郎君不日便能回政事堂了。”
李珣没有说话。
老陈自顾说道:“方才见贾公公脸色苍白,问他何故如此,他说书房里的冰鉴太冷,被冻着了。”
李珣默默地看着他。
老陈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幽默道:“这么热的天儿,就算有小娘子热情似火,只怕郎君看一眼就浇了个透心凉,冻成个冰坨子。”
“你想说什么?”
“殿下性情太冷,凭本事单身到至今。当初昭妃娘娘叮嘱老奴等人仔细护着殿下,她若泉下有知,也该急了吧,殿下的姻缘还没个影儿,老奴愁得头发都白了。”
这些话李珣早就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佯怒道:“滚。”
老陈规规矩矩地滚了。
谁知开门时,李珣又道:“冰坨子。”
老陈:“???”
李珣一本正经道:“朱家院那泼皮脸皮比城墙还厚,狠该扔几坨过去。”
于是整个夏天朱家院的用冰都被晋王府承包了。
林秋曼简直受宠若惊,恨不得跪到地上叫爸爸。
晋王府的冰块都是从宫里送来的,多余的均分给了她。
林秋曼再一次体会到了抱上金大腿的滋味,简直不要太爽!
之后两天刑部把甄家案结了,甄士怀入狱判了死刑,秋后处决。
甄家被查封,家眷流放的流放,拘押的拘押,好好的一个世家望族就这么败了。
甄家图谋不轨的通告贴到公示墙上,引京中百姓唾骂,无不拍手称快,都道圣上英明,替晋王府洗清冤屈。
甄士怀下狱后,李珣曾去过一次地牢。
外头明明热浪滚滚,地牢里却寒意深深。
老陈遣退闲杂人等,李珣朝地牢尽头走去。
甄士怀听到脚步声,浑浑噩噩地抬起头。
见到那人时他不禁生了恍惚,仿佛走来的不是李珣,而是武帝。
那人一身紫色公服,头戴玉冠,要束九环带,身姿挺拔如苍松,走路的姿势不疾不徐,仪态风流到了极致。
他与武帝面貌相似,清隽儒雅,气质却大相径庭。
甄士怀嗤笑一声,嘲弄道:“成王败寇,你又何必来看我的笑话。”
老陈搬来椅子,李珣端庄地坐下,淡淡道:“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甄士怀被这话激怒了,再也克制不住悲愤,冲他咆哮道:“李兰生你休得猖狂!”
李珣静静地看着他跳脚,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许是被他的眼神渗着了,甄士怀忽然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