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曼这才出去了。
之后李珣一?直觉得哪里不舒服,浑身都毛毛的。
他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满脑子?都是林二娘那种奇怪的眼神,真是活见鬼了!
林秋曼回去后,没隔两天任娘子?找上门来,把丁三郎贪她的账目票据全都送了过来。
林秋曼仔细查看,任娘子?说道:“上回二娘给奴出的主意,奴回去仔细想了一?番,愿意按照你的说法去做,保住严家?留下来的遗产。”
林秋曼抬头,“可想清楚了?”
任娘子?:“想清楚了,只要能?给我儿?留着,奴省着些便是。”停顿片刻,又道,“奴心肠软,若不如此,他日?万一?又遇到下一?个丁三郎,难保不出差错,思来想去,还是二娘说的法子?好,谁都甭想来占奴的便宜,可以高枕无忧。”
林秋曼严肃道:“你想明?白就好,此举虽对你有限制,却能?保你母子?后半生衣食无忧,他日?待你儿?子?长成人,便没有顾忌了。”
任娘子?:“二娘说得有道理。”
林秋曼又说道:“这些细目你已经整理得很清楚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安心等着上公堂。”
任娘子?高兴道:“奴只要一?想着很快就能?摆脱丁三郎,心里头就止不住高兴。”
林秋曼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林二娘定不负你重托。”
任娘子?点头。
待她离开?朱家?院后,林秋曼又把诉状仔细琢磨了一?番,等着放告投递。
在这期间,她去了一?趟柳府探望柳四娘。
听到她来的消息,柳四娘非常高兴,忙把她领进自己?的院子?。
林秋曼跟在她身侧,想到李珣说过的话,心情有点复杂。
二人走进柳四娘的闺房,林秋曼瞥了一?眼下人,说道:“我想跟你说点体己?话。”
柳四娘遣退闲杂人等,林秋曼坐到凳子?上,迟疑了许久,才道:“四娘你能?不能?跟我交个底儿??”
柳四娘:“???”
林秋曼盯着她,目光灼灼,“你是不是在赌?”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那样看着,柳四
娘心里头有点发虚。
林秋曼继续道:“柳家?家?风严正,你向来稳重自持,我就不信你这般情不自禁。”
柳四娘咬唇沉默。
林秋曼眉头一?皱,伸手重重地掐了她一?把,骂道:“你疯了不成?!”
柳四娘猛地抬头,脱口道:“我没疯,我清醒得很!”
林秋曼震惊地望着她。
柳四娘似被戳中死穴,温婉的面庞变得扭曲起来,忿忿不平道:“我柳四娘有才有貌,凭什么非得去匹配一?个资质平庸的郎君?”
林秋曼难以置信道:“可是你想过你赌输的后果?吗?”
柳四娘近乎疯狂,恨声道:“我不甘心!我相中裴六郎,就因为家?世背景而无法与他匹配,我输得不服!”
“二娘,我哪一?点比不上薛三娘?那就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她无论才华还是容貌皆比不上我。但?她有一?个好娘家?,就因为如此,她不需要去争去抢,母族便能?为她安排好一?切。可是我不行,家?中安排的皆是平庸之姿,我瞧不上他们?,却又无力改变。”
“我不服气?,我费尽心机饱读诗书?,苦练琴棋书?画,修涵养,却要去匹配那些不起眼的玩意儿?,我凭什么要去臣服这样的命运?”
听了这番话,林秋曼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原主的那些记忆跟眼前的人仿佛是两个人似的,完全无法重合。
柳四娘的眼眶有些发红,“我知道你瞧不起我。”
林秋曼反驳道:“我没有,我只是懊恼你竟然瞒我。”
柳四娘咬唇,幽幽道:“我若告诉你,我打算无视礼义?廉耻去引诱裴六郎,你会同意吗?”
林秋曼被噎住了。
柳四娘:“你定然是不允的。”
“可是你也不能?这般铤而走险,倘若我没有法子?替你圆下来,你又要如何收场?”
柳四娘渐渐冷静下来,桀骜道:“愿赌服输,要么飞上枝头,要么摔得粉碎,我都心甘情愿。”顿了顿,“我还要感谢你,当初若不是你说去争去抢,我或许还不敢这般豁得出去。”
听到此,林秋曼默默地扶额。
柳四娘蹲到她面前,把头枕到她的腿上,轻声道:“你看,我赌赢了,裴
六郎是个真男儿?,哪怕他不能?说服英国公娶我,我也死而无憾,至少我去争过。”
林秋曼的心里头五味杂陈,手落到她的脸上,“晋王说你是个狠人,我今天信了。”
柳四娘愣了愣,抬起头看她,试探问:“他如何说我?”
林秋曼冷哼一?声,鄙视道:“他说柳家?家?风严正,柳政老迂腐,是不可能?教出像你这样的女?儿?出来的。定是你豪赌,把身家?性命压到裴六郎身上,要么飞上枝头,要么粉身碎骨,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顿了顿,“挺有上进心,也挺有出息。”
这番话把柳四娘说得面红耳赤。
林秋曼俯视她,洗涮道:“你确实有出息,有上进心。”
柳四娘尴尬问:“那他愿意出面吗?”
林秋曼:“你的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裴六郎。他欣赏这个人,不想他被一?介女?流毁了,自然会出手的。”
柳四娘展颜一?笑。
林秋曼捏住她的下巴,细细打量她道:“今日?你倒令我开?了眼界,心思埋得深,不是个善茬儿?。就是不知道你这样的人物进了英国公府,往后的日?子?又当如何。”
柳四娘抓住她的手,露出奇怪的表情看她,“二娘你跟我其实都是一?路货色,你别不承认。”
这话倒是有点意思,林秋曼低头近距离盯着她,饶有兴致道:“你说来听听,我跟你又怎么一?样了?”
柳四娘严肃道:“我若说了,你可莫要生我的气?。”
“你说。”
“你跟我一?样都不是个东西,一?样的野心勃勃。”
“还有呢?”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晋王关系匪浅,上回焦老太君寿诞我就看出来了。你二人关系暧昧,他拿了你的香囊,可见对你起了心思,当时你还在我跟前装。”
“……”
“你自个儿?说说,一?个女?郎家?自立门户还能?左右逢源,背后没有靠山,谁信?”
林秋曼盯着她没有说话。
柳四娘把脸埋入她的手中,轻飘飘道:“你常对我说,女?郎家?在世多有不易,得去争,得去抢,这话我很是认同。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我激进了些,你则懂得稳重筹谋,段位
比我高,若不然那晋王就不会被你吊到至今。”
林秋曼捏住她的脸,表情阴晴不定道:“你真讨厌。”
柳四娘看着她笑,无耻道:“我给裴家?六郎下套子?,你给李家?五郎下套子?,不都是一?样下套子?。”
林秋曼瞅着她看了会儿?,说道:“我好想撕烂你这张嘴。”
柳四娘:“你来呀,给你撕。”
林秋曼立马撕她的嘴,她急了,“你还真撕!”
在回朱家?院的路上,林秋曼坐在马车里单手扶额,愈发觉得她身边的人都是一?群狗东西。
柳四娘如此,李珣如此,倒是华阳比他们?要磊落点,虽然骄纵,至少心思没有这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