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一点，秦珂背着书包出了病房，在走廊的光下站定。
秦奶奶沉沉睡着，气息安稳。
她就轻手轻脚地关了电视，在里面的小桌子上趴着，借着灯做了作业。
期间空闲，还跟护士姐姐聊了几句。
气氛融洽，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对。
秦珂若有所思，看着手心有些出神。
[没想到今天这么冷……]
护士搓了搓手，脚也悄悄跺了跺，呼出热气。
[一会儿跟她们商量夜宵吃麻辣烫好了，暖和。]
护士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回过身轻轻拉开门，确认秦奶奶状态后才离开了房间。
[好累。]
离房间有那么几步远了，护士终于拉着手臂伸了个懒腰，又活动了一下脖子。
背影模模糊糊，整个人周身显出几分疲惫。
“……”
整整一百二十秒。
秦珂冷静地注视着手表，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耳边的声音彻底消失，才缓缓抬起头，拧了拧眉。
又恢复了。
她的手掌握紧又松开，寂静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能听到自己有规律的心跳声。
但她也同样很确定，几个小时前的失效也并不是错觉。
从小到大，秦珂曾经无数次困扰于听到他人的心声。
最开始的时候，哪怕她再是早熟，再是强迫自己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也总有崩溃时祈求自己做个普通人的奢望。
尤其是每当独处在黑暗的房间里，这种无力感就会渐渐涌上心头，仿佛要将人整个吞噬。
那段时间里，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提起精神，随时保证自己在秦奶奶和温珩的身边。
如果不是秦奶奶方方面面周密地照看，产生什么极端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年龄越大，也越知道徒劳挣扎的无望，不得不渐渐麻木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用直白的话说，她认了命。
封闭了个人的情绪，只把仅有的几个人纳在安全范围内，就这么也算过日子。
可就在她早已认命，习惯了隔绝集体的生活，唯一的例外出现的时机又完全在意料外。
简直就像老天爷开的玩笑。
在一起相依为命了八年，秦奶奶身上之前也并没有这样的情况。
因此她能确定，并不是人身份的问题，排除这些，就只剩下了内容的可能。
琐碎的生活内容只有一样和平时有差别。
她的父亲。
秦珂脑子里绷着一根被人拉紧的弦，无意识地呼出一口气。
“——哒哒哒。”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她又抬眼，才发现原来是赶来医院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