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说你一句你还喘上了,还石头疙瘩呢,敢情我平日里疼你都白疼了。”年甜恬抱着六阿哥,轻着声儿笑四爷几句。
“平日里我疼你可比疼景顾勒多呢,你瞧瞧你身上穿的,除了外袍这龙啊云啊的我绣不来,你那中衣里衣袜子的,哪样儿不是我亲手给你做的,手指肚儿上都是针眼子,也不见你心疼我,这会子倒是吃起来小儿的醋了。”
四爷一听小格格提起来这个也是忍不住笑,亏小格格还提做衣裳这事儿呢,那给他的第一双袜子就不说了,那滋味如今还记忆犹新呢。
就说这做衣裳,也不知小格格那手是怎得了,量衣裁衣都是好的,亦是会挑料子和花样子,每每做出来的衣裳也好看,就是忒不经穿了些。
先前见小格格都会给他做外袍了,他还当小格格的女红进步好些,手艺相当了不得了,得了衣裳便美滋滋的穿出去见老十三,且得炫耀些个。
可谁知才骑了一圈儿马而已,刚到老十三府门前,他只一下马便觉得身上有些不对,那胳肢窝下头凉飕飕的一片,抬着胳膊一瞧,果然又开线了的。
开了好长一条口子,从胳膊肘子一直开到腋下三寸,那时候正值深秋,里头倒也穿了好几层,幸而露出来的那层衣裳颜色同外袍相差不大,他夹着些胳膊也不会出丑了去。
苏培盛平日里也惯给他多带身儿衣裳,他赶紧的叫十三给他寻了处方便,换了衣裳,倒也不好意思说是小格格给他做的新衣了,只说是不小心下马的时候刮着了。
这经历四爷便是回去了也没跟小格格说,心想着小格格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衣裳呢,现下也对女红感兴趣,若是他说了不好,怕不是小格格还得好一阵子难过、灰心。
这心意他是喜欢的,只是手艺还有待提高罢了,回去了他叫针线房的给细细的缝了一遍,便又是极好的衣裳了。
只小格格的手艺也不见长,每一季给他做一身儿衣裳,尽是不结实的,他笑着也不做声,只怎么收下的怎么叫苏培盛背着人悄悄送去针线房,连夜缝好了他第二日便穿。
如此已然瞒了年甜恬两年多了的,他如今甭管那件儿外袍上尽绣了龙去,得亏小格格绣活儿更是不成,以后怕是不能给他做外袍了,只能做些个贴身的。
贴身衣裳烂不烂的就无所谓了,总归也没人瞧见,不会连累小格格丢脸去。
如今年甜恬忽得说起这个来,四爷想着那脆弱的衣裳尽自顾自的乐去了,也不反驳。
“是爷小心眼子了,比起下头的孩子们,甜恬着实是疼极了爷。”
年甜恬没听懂四爷的言外之意,这会子光顾着看怀里的孩子去了,这小屁孩儿是真不轻,加上身上的小衣裳小被子的,怕是得有十斤了,年甜恬只抱了一会儿胳膊便酸了,赶紧的叫四爷抱一会子。
“怀着他的时候也没觉得自个儿有多能吃的,我没怎么吃胖了去,尽补他身上了。”
年甜恬笑着去捏六阿哥的小脸儿,果真肉乎乎软绵绵的,手感极佳,怪不得景顾勒喜欢捏六阿哥的脸呢。
小孩儿褪去了刚出生的红,这会子皮肤白皙得紧,又生得胖,那小脸儿像发面馒头似的,着实可爱的紧。
小孩儿睡得着实沉,年甜恬玩儿好一会儿六阿哥都不见醒,许是被年甜恬捏脸捏的不耐烦了,小孩儿这才皱巴着脸要哭,四爷赶紧的轻轻拍拍晃晃,六阿哥又睡安稳了去。
年甜恬瞧着四爷带的一手好娃着实感慨,论起照顾孩子的经验来,她着实不如四爷的,景顾勒小时候年甜恬虽是天天见,却都没怎得照顾过,只抱抱孩子逗孩子玩儿罢了,连尿布都不会换。
四爷却不然,真真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伺候大的,但凡四爷回家了,必亲自带着景顾勒,给孩子换尿布换衣服喂饭,都利索的紧呢。
反观她这个当额娘的,倒是显得不称职了,下头伺候孩子的奴才多,她便也不怎的上手。
年甜恬倒也不知想那儿去了,这会子捏着六阿哥的小手,忽得朝四爷感叹一句:“爷知道我又生了个阿哥,有没有那一瞬的失望的?”
“我记得爷先前一直念叨着想要格格,一子一女成个好字,谁知道又是个臭小子,我且得再接再厉,不,因该是爷再接再厉才是。”
年甜恬笑着,原只是个玩笑话罢了,可谁知四爷却是愣了一瞬,而后笑得不切真,眉宇间心思重重的,似瞒着些什么。
“甜恬哪儿的话,甭管是阿哥也好还是格格也好,但凡是咱们的孩子,爷都喜欢的,那日知道你生了,爷光顾着慌去了,一直也没功夫看看孩子,直等着入夜,爷这才见了六阿哥头一面。”
至于这再接再厉,四爷一时间倒是不知该怎么同小格格说了,且甭管小格格的身子如何,他对小格格情谊永不会变,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四爷只是纠结着,不知该不该将小格格身子情况如实说了,更是不知该什么时候说。
可若说瞒着怕是也瞒不住,之后出了月子还须得调养许久呢,届时一直叫小格格注意这个注意那个的,小格格那么聪颖通透,势必起疑,若是再误会了或是想岔了去就不好了。
故而还是不能瞒着的,四爷这会子不知时机对不对,只得先试探一句。
“这再接再厉咱们先不着急,孩子可没你身子重要的,且等着六阿哥五六七八岁了再要孩子也成,便是没有,爷有了景顾勒和弘昭爷心满意足了。”
四爷只是表个态罢了,叫小格格安心着,可谁知年甜恬一听便觉得不对,眉头不由得紧蹙。
两个人又不是才一起那阵子,说什么都得留半截儿,还需得细细的揣摩,且都老夫老妻的了,对方一个眼神儿一个动作便知道什么意思,四爷还想瞒,着实瞒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