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衡的声音落下后,便有些修士不满呵斥：“什么掳去？这才几年啊，现在外面的年轻修士竟都那么不知好歹吗？”
“小娃娃，天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便你天赋过人，修为也不是一朝一夕靠着自己独自琢磨便能成道，如此机遇你不好好把握，竟如此挑剔！”
时衡双眸已经没有一丝往日的温和之色,他朝着身后轻声道：“雪兽，我们竟被人当面挑衅了。”
在他说完之后,本是化神境界的雪兽身上竟然散着极其强势的气息，这气息也瞬间覆盖在整座荒冢之中。
本还不满的修士们见状又开始纷纷指责起来：这小小年纪就如此自负，日后定走不远！
“都安静。”丹羽忍住心神的震撼，他面色凝重地看向那个清雅青年，而后一语一字道：“敢问,时衡小……阁下可是来自仙界？”
话音落下,愤愤不满的修士们惊讶看向丹羽,而后又看向时衡。丹羽的话他们自然是信任的,只是他们再如何看，时衡的修为也是元婴境界。
但他们此时切切实实正被眼前这个元婴修士给镇压住心神。唯一的解释还真的只如丹羽所说的，这青年真是来自仙界,他出现在此修真界或许是历劫。
如此一想便能解释得通为何自己的心神会被压制住。再仔细看看时衡，他仅是从外表看便像个仙人,更不用说其出尘气质。
想着众修士们开始不抵抗隐隐的心神压制，而后好奇看向时衡。
他们都未曾到过仙界,且无一不对其向往，若是眼前的青年真是仙界之人，那真的是有些惶恐。
听了丹羽的话,时衡脸上又浮起笑意，他挑着双眉，“仙界？”
丹羽凝视着对方，见时衡听到这两个字脸上都波澜不惊，心中更确定自己的猜测。
那时衡仙君或许真的是来自仙界！
时衡轻发出一声嗤笑，他抬手看着手腕上的环，“已死之人说这些没什么意思。”
在丹羽说话前，时衡便先开口，“你们可知我那沈霁师兄的修为何无法突破？”
丹元下意识就开口，“那我们怎么知道呢？”
丹羽转头瞪了对方一眼，他看向时衡，然后斟酌着语气，“沈霁小友体内并无金丹。”
丹元一脸苦相，那不是废话吗？沈霁小友要是有金丹，那怎么还是筑基啊？
时衡听着那话觉得有点意思，他眯着眼睛看向丹羽。
“前辈见多识广，可知是怎么回事？”
这话将丹羽噎到了，此时在他心目中，时衡就是从仙界下来历劫的，其修为造诣远高于在场的所有同门。但时衡却问了这个一眼能看穿本质的问题，他若还是如刚刚那般回答，岂不是在卖弄？
这种想法生出后，丹羽开始反思方才时衡评价他们的“无能之辈”，他们修炼千年，此时竟因为惧怕时衡而产生这种畏缩之心。想想这位仙君说得不错，他们还真是无能。
“沈霁小友的生父沈辞小友曾来过此冢，他那身元灵道根深强悍，那他的血亲也是这般，”桑错忽然开口，“沈霁小友想必最初所修炼的是元灵道，后来才转的剑道吧？”
时衡扫过去，便轻轻颔首。
他看不穿沈霁倒也不是他的问题，自从知道自己前世的雷劫转到沈霁那个位面后，时衡勉强也能猜到应该是那老头为了再生别的意外，才刻意设下幻术不让他发现沈霁身上真实气息的存在。
时衡不由失笑，他这会是不是要夸夸老头的贴心？
桑错不过是大乘期修为，比丹羽低上许多，抵抗时衡心神压制的能力还要弱上不少。见到时衡忽然的笑意，他不由后退半步，但对上那张宛若谪仙的脸后，他又平静下来。
“许是修炼前者时已经将根基打好，转修剑道后两者内息相冲，元灵脉占了内丹位置，但沈霁小友仍选择继续修炼剑道，故而无法用灵力凝出金丹。”
说完桑错也觉得自己讲得有点离谱，大家都看得出来时衡身上就不止一股灵力，他的修为就没有出现问题，沈霁按理说不会有问题。
闻言时衡就轻轻颔首，“我知道了。”
他扫了那群意识分|身们，而后朝身后的雪兽挥挥手，“收回来吧。”
话音落下，荒冢中的压迫强势气息瞬间消失，跟着消失的还有时衡仙君身后那头明明只是化神后期、却散着一股威严的灵兽。
恐惧感消失之后，众修们齐齐松了口气，但看向时衡的目光从最初的欣赏变成了向往和淡淡惧意。
“时衡仙君，丹言师兄虽是绝情剑修，但他对剑修都很是爱护。”丹羽见时衡那看不出喜怒的神情，便开口解释一句。
时衡在丹羽身上停留一下，数息后才慢慢弯起嘴角，脸上又露出平日的温和神情。
“既然如此，哪位前辈是兽灵修士？”
被提到的兽灵修士们挪到最前面。
“罢了，那你们就随便讲讲吧，或者展示展示你们的绝活，”说着他挑眉看向别的修士，“在沈霁师兄没回来之前，你们也可以同我讲讲这位面的趣事，到时候我还有故事说。”
……
与此同时，这边的沈霁正站在一座空旷宽敞的圆台上，而四周高耸的墙壁上则挂满了各种兵刃。其中绝大部分兵刃，光是见着品相就比之前莫如风给的灵剑好很多。
沈霁将视线落在目光所及的一把品相最好的长剑上。
沈霁面无表情：想要。
“沈霁。”丹言叫住沈霁的名字。
沈霁收回视线，“前辈请赐教。”
丹言有注意到方才沈霁的视线，他抬眼望去，控制周围的结界把方才沈霁一直在看的那把长剑移到二人之间，“此乃下品仙器。”
沈霁点头，他认得出来。虽下品仙剑是仙器中品阶最低的，但威力却远远高于所有灵器，所以在修真界内这等可以称得上是绝世宝物，一般只有高阶修士手中才有机会得到的宝贝。
他前世的剑也是从某大秘境里取得的仙器，孤故而看着仙器便觉得有亲切感。
“你看起来很像我曾见过的一个朋友，”丹言静静看着沈霁，“而且也是修炼无情道。”
沈霁收回思绪，他注意听着丹言的话，对方说的是那个桑明所说的化神后期无情剑修？
“对啊，丹言师伯，我也第一眼觉得他像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剑修啊，四百年前他来过的。”
沈霁神态自若，他朝丹言作揖：“在下还不曾见过化神后期或者空冥期修为的无情剑修。”
“他也是苍玄宗的弟子。”说着丹言开始追忆起来，“本座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活生生的剑修了，你是第二个。”
沈霁皱起眉，“苍玄宗？”
莫非那剑修真是师祖？
丹言点头，他低眸看着眼前看着仅有筑基后期修为的无情剑修，而后道：“只不过他也并非是你所说的化神后期或者空冥期修为，而是散仙。”
说得如此清楚，沈霁就确定那人真是师祖了，只不过像七品剑仙这种修为的师祖，他居然没有读过关于他的宗卷，就连莫如风也没有提起过。
“散仙？”桑明就愣住，“怎么是散仙了呢？我记得明明就是化神后期啊，我眼神还是挺好使的。”
丹言淡淡扫了桑明一眼没有说话，然后继续看着沈霁。
在场的最后一名低阶剑仙便忍不住轻笑：“师侄，早就跟你说过要细心。”
说着他眯着眼睛看向沈霁，“这位小友也不是单纯的筑基修为吧。”
沈霁对他轻轻颔首，他进入深渊之地后就没有掩藏身上灵识境界。虽然周围有许多修为比前世的他还要高的人，但那些不过是已经陨落的，构不成威胁。
“哈？”桑明又愣住，他想起刚刚的话，然后惊恐看向沈霁，“怪不得你能进入内门还能进入这冢地。”
沈霁朝桑明点头，“在下从深渊进入。”
话音落下，包括丹言在内的三名修士都愣住。
“深渊？”饶是丹言脸上也露出瞬间惊愕。
沈霁察觉到他们的神情，心中忍不住多想：从断崖边上所看见的深渊的确是阴森可怕。但坠落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难受之意，落地后只觉得这深渊也不过如此，它所弥漫而上的恐怖气息不过是唬人的。只是他们这几人的反应有些过了。
沈霁不动声色道：“这深渊可有什么异常？”
三名剑修面面相觑，还是低阶散仙解释。
散仙说：“当年我们宗门先祖便是发现深渊才选的此地来创建山门，宗门创立后也将此深渊设为禁地，即便是我们尚未陨落前也不敢轻易靠近。”
说着他神情严肃看着沈霁，“但你居然说你是从深渊进来的，实在是令我等震惊。”
丹言也开口，“本座曾与前辈试图进入，但不过数息时间便受到影响，之后闭关数年才恢复过来。”
连丹言都那么说，听起来倒是挺玄。但沈霁细细回想他与时衡一同下来的过程，确实没有什么异样。时衡也说前世他也是从深渊出去，身边应该还跟着莫如风。
转而一想，沈霁唯有想到他们之所以轻易出入是因为有时衡的关系。
沈霁对时衡喜爱，也仅是长辈对待天赋过人的晚辈那种喜爱，即便后来知道他也是重生归来也没有改变这种心态。他无心去挖掘时衡的过去甚至是真实身份，再说他有眼前这场机遇还是靠时衡各种指引。
桑明就大胆猜测，“沈霁小友，该不会是你身边那位长得很是俊俏的小友吧？”
低阶散修直接否认，“不像，吾能看出沈霁小友身上的非凡气息，但时衡小友确实仅是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而非隐藏修为。”
沈霁将话题移开，他颇有几分在意那位师祖之事，思忖后他朝丹言开口。
“前辈，那散仙许是晚辈的师祖。”
丹言有些惊讶，“师祖？”
死寂般的双眸紧紧看着沈霁，他们二人之间确实有几分相似，且同为修炼无情道。
“这周围，很多都是进入此秘境遗留而下的兵刃，”丹言说，“其中一件便是你师祖所留下的。”
沈霁循着视线望去，只见到圆台中央又缓缓升出放满兵刃的小屋，其中所散出的气息远比周围的更加浓郁，而他视线便落在其中一柄长剑上。
“是你师祖之物，”丹言死寂双眼中隐隐出现亮光，“当年他出现在这里，也同我用意识战过，我不敌他。”
话音落下，低阶散仙和桑明都怔住，丹言的实力他们都是十分清楚的。宗门上下虽有近二十位散仙，但丹言的实力绝对在前三，而他居然输了？
丹言轻声问道：“你师祖如今可步入八品行列了？”
沈霁摇头，他看出丹言对那素未谋面的师祖很是看重，他语气沉重道：“据说四百年前师祖便陨落。”
“陨落？”丹言震惊，“怎么会？”
这沈霁就更不知道了。
然后丹言用一个奇怪眼神看向沈霁，纠结半刻后他沙哑的声音便传来。
“沈霁小友，你体内的心神境界……你该不会是——”
沈霁：“……”
沈霁神情淡漠道：“我不是。”
说着他又转移话题，看来他们也对那师祖不熟悉，只能看到时候莫如风会不会跟他谈起那个师尊的事了。
“前辈，晚辈修为不高，所以您可否压制修为与我一战？”
眼前的小修士是昔日旧友的徒孙，丹言对沈霁稍微上心一点。
“自然，吾要用绝情道还是无情道？”
“绝情道便可。”沈霁说。
话音落下，沈霁便闭上双眸将灵识放出，睁开双眼后，他的意识便进入了幻境之中。
“这些剑……嗯？”丹言的声音戛然而止。
“奇怪，我为何看不穿沈霁小友身上的修为？”桑明的声音传来。
沈霁抬眸扫了也跟进来的两名剑修意识，而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体内的变化。
“此幻境是本座陨落多年后借助深渊之源而琢磨出来的，进入这里能让意识分|身发挥出其最大实力，”丹言眯着双眸审视着沈霁，“你本是渡劫后期的无情剑修？”
“怎么是渡劫后期了呢？”桑明认识到自己似乎是这些剑修中最弱的存在。
渡劫后期，沈霁轻蹙起眉。他果然还是渡劫失败了，并未成功步入大乘期。
“罢了，既然你与澹台兄有渊源，本座也不予关心。”丹言手上握着一把中品仙剑，“本座可还要将修为压制渡劫后期？”
沈霁还在想自己渡劫失败的事，渡劫当天的情形在脑海中轮过一边，他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怨气。就差那么一步，竟然被那忽然出现的雷劫给毁去，届时他有机会再遇见雷劫之主或者那老者，他必然要问个清楚。
“沈霁？”丹言又叫了声。
沈霁才抬头看向对方，他神情更加清冷淡漠，“何事？”
三名剑修：“……”
低阶散仙性情温和，他便多说了句，“丹言师兄问你可要将修为压制渡劫后期。”
沈霁拿起小屋中的那柄据说是师祖的仙器。
把雷劫之事抛开，沈霁倒是有些追忆与愉悦，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了。果然提升修为是最为重要的事，这些年他仅能发挥着那点修为实在是憋得很。
沈霁手执长剑，“嗯，前辈不必手下留情。”
丹言皱眉，真是好大的口气，眼前这青年的那剑模样与当年的澹台玉很是相似。
他们绝情剑道、无情剑道以及杀戮剑道三道是所有剑道中最为杀伐凌厉的，彼此之间一直都想分出个高低。四百年前他与那七品散仙修为的澹台玉比试，他输了。
而如今，眼前这剑修不过是渡劫后期修为，其身上的气势却不熟与他所见过的每一个剑修。
死寂的双目中渐渐涌起战意。
“如此，本座便得罪了。”
短暂地恢复当年的修为，沈霁将重生的这些年的积怨都堆积在一起。属于他自己的四九天劫以及六九天劫中的雷被自如地注入仙剑中。
即便是渡劫失败，沈霁也是顺利挨过九九天劫中的前八道天雷的，其修为说起来比生前更加强，所能发挥出的力道也强势许多。
八品剑仙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而且还是绝情剑仙。沈霁还未将手中的剑挥出，对方便将恐怖骇人的剑意冲向自己。他连忙在面前挥出一道剑风，硬生生地挡住其剑意，但他仍是连连后退数步，且胸口差点涌出一口热血。
但在他后退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将自己的雷剑以及剑意放出，沈霁刚稳下脚步便又直接御空至半空中，而后将更多的雷注入剑中。
仙剑就是仙剑，与那灵剑差距极大。许是沈霁用了太久的灵剑，以及重新打造一遍根基，此时他运转体内灵力更加自如且畅快。
周围逐渐弥漫着幽蓝色电光，而雷电无一不是朝着丹言冲去。
二人之间不断递出剑意，且周围的灵气也变得时而浓郁时而贫瘠，见着有隐隐坏掉此幻境的趋势。
“这沈霁小友是什么来头啊，他剑上的雷电怎么有点熟悉啊？”在一旁围观的桑明怔怔望着半空中激战的二人。
低阶散仙也是一眼不眨，他与桑明不一定，他是散仙。而散仙从一品升至九品间，每一次升阶都到渡劫一回，所以对雷劫很是熟悉。就在沈霁将四九天劫和六九天劫中的雷电放出时便已经认出。
他修行数千年，且陨落后存在的意识里，也在琢磨着生前的修炼过程。恕他见识短，他还未听说过有将自己渡过的雷劫用到自己剑上的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