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京,摄政王府。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晚。
炎武脚步飞快地穿过影壁,站在门外叫了一下门,待听到里面浅浅的应声,才走了进去。
刚走进门,透过孔雀屏风,依稀可见主子斜躺在里面的软塌上,如墨的青丝从肩头流泻下来。
一手拿着书卷,却没有在看,眼眸半垂着,眼窝里一片暗影。
炎武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难得看到主子这般疲累的模样,最近朝堂的事情太多了。
一听说要削权,原本还装的很淡泊名利的百官,立刻化身疯狗,逮着摄政王派系的人就咬。
“主子,今日独孤小姐应邀去宫里参加桃花宴了。”
君轻尘穿着一袭薄绸的绯色中衣,靠着云丝锦缎软垫,闭目养神。
听到那个熟悉名字的时候,眸子慢慢睁开,寒凉消失无踪,唯剩下一丝温软。
“可发生什么事了?有人不长眼找她麻烦没?”
炎武嘴角抽了抽,主子这是把独孤小姐当小孩子了呀。
再说了,就独孤小姐那性子,何曾吃过亏。
她不收拾那些世家女,都不错了,还被人欺负,想什么呢。
“那倒没有,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主子汇报。”
君轻尘闻言,便放了心,似乎对其他事情也不怎么感兴趣了,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炎武琢磨了一下,还是撞着胆子说了下去。
“主子,您可还记得嘉宝二年,王妃住的永安院生了场大火,虽被及时扑灭了,但也损毁不少东西。
后来,您让人完全修葺复原,本以为只是天干物燥,才引起的火灾,但今日独孤小姐忽而在桃花宴上提起这事了。”
君轻尘蹙起眉峰,慢慢地坐直了身体,视线好似利剑般透过屏风射来。
“为何要突然提那次火灾?”
炎武被他盯着,只觉一股冷气顺着脚底板窜上来,赶紧低下头。
自从主子跟独孤小姐在一起,脾气比以前好多了,甚至偶尔面上还会带笑,以至于他都快忘了主子的真实性情。
不过,主子这话问的不太对啊。
他不应该先问一问,独孤小姐是怎么知道那场大火的吗?
炎武也不敢过多纠结,赶紧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君轻尘听到“王妃的札记”时,狭长的眼尾微微挑起,分明是风流入骨的模样,却连眼角的泪痣都透出五分寒意。
“你是说庞初珑趁着大火让人偷了王妃的札记?”
炎武后背凉了一片,却不敢后退,把脚盯在原地,眼底只有一片绯色的衣角。
明明是鲜艳的颜色,穿在主子身上,偏生有一股子教人不敢靠近的冷意。
“我仔细想了想,庞初珑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
敢来摄政王府偷东西的人,凉京可没几个,就算真的潜入进来,也会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府里的人趁着大火潜入屋里偷走了王妃的札记。
府里的下人不多,而且都是多年的老人,手脚都很干净,没有允许,没人敢轻易踏入永安院。
而那几个负责洒扫永安院的人也已经审过了,没人碰里面的东西。
不过有个人回忆说,当时发生火灾的时候,曾经在院门口碰到过庞初瑶的丫鬟。”
君轻尘眉眼冰冷,如霜雪一般,沉声道:“是庞初瑶?”
炎武艰难地点了点头,“仔细排查一番,似乎除了她,别无他人,就她最可疑。”
君轻尘将书卷丢在塌上,一手扶着额,自嘲地冷笑一声。
“一步错,步步错,当初真是脑子进水了,为何要……”
自从跟独孤雪娇重逢后,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那两个女人放在后院。
虽然看都没看几眼,就是觉得莫名膈应。
原本是想膈应某个厌恶的人,结果到头来,最膈应的反倒成了自己。
炎武偷偷抬头,往里瞄了一眼。
难得见主子这般后悔的模样,也跟着幽幽叹息一声。
谁能想到呢,主子对先王妃那么深情,本以为当一辈子鳏夫呢,竟梅开二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