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楼,放春山。
随着夜色渐浓,醉红楼里的喧闹却好似才刚刚开始。
离恨天里丝竹声不绝于耳,缠得栏杆寸寸裹上风流颜色。
遣香洞中,房门虚掩,繁杂的香气和婉转的shen • yin从窗棂中漫出。
唯有放春山寂寂无声,相较于其他两处,这里散场最早。
西北角的一间屋子内,浮雕荷花纹鎏金铜香炉中青烟袅袅,银红色的软烟罗帐子如霞似雾,四角坠了明珠和香囊。
透过帐子,依稀可见床上躺着人,一头青丝铺散在枕边,还有几缕垂到床沿。
云裳眉头皱着,眼皮轻动,像是陷在梦里。
她做了个梦,梦到了十一二岁的自己。
她穿着一身碧色的裙子,正坐在后院角落里那棵梨树上,双脚晃着,极目远望,可以看到凉京如烟似雾的桃花。
她身边还坐了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正嫌弃地戳着她的裙子,说她看起来像根小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喊她小葱姑娘。
她气得不行,瞪着一双喷火的眼睛,上去就要挠他。
少年却抱住了她,生怕她掉下去。
两人并排坐在树枝上,手里还拿着糕点,你啃一口我的红豆糕,我咬一口你的桃花糕。
正玩得不亦可乎,树下忽而传来脚步声。
云裳不再玩闹,伸长了脖子,朝月洞门看去,还不忘怂恿身边的少年一起看。
有人来了。
正看得入神,便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并排穿过月洞门,走到了梨花树下。
待看清来人的样貌,云裳愣住了,甚至没有拿住手里的红豆糕,就那么掉了下去。
好巧不巧,红豆糕掉在那个女孩子的软靴前。
女孩儿低头看了看,又把头上的兜帽取下,然后仰头看过来。
女孩儿生的很美,鬓发如云,腰肢似柳,丹红的唇,细巧的鼻,银面似雪……
云裳与女孩儿对视,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这张脸太熟悉了,她每天都能见到,早上梳妆时,可以在铜镜里看到,湖边泛舟时,可以在清澈的水里看到。
这个女孩儿就是云裳,就是另一个自己。
云裳被吓到了,身形一晃,急忙去抓身边人的手臂,可却捞了个空。
她惊慌失措,转头一看,身边的少年早就不见了!
云裳失魂落魄地叫了一声,“怀礼哥哥!”
可久久等不到回应,直到下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不是已经把他抛弃了吗?”
云裳当即低下头,才发现与女孩儿并肩而站的男人正是她的怀礼哥哥。
只不过,不是刚才与她坐在一处的少年,而是长大后的他。
男人冷冷地看着她,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让人无端背后发冷。
他身旁的那个自己也嘲讽地看着她,冷笑一声。
“怀礼哥哥是我的。”
云裳吓得魂飞魄散,不管不顾地往下一跳,想要拉住男人的手臂,跟他解释。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不要你……”
咣——
云裳以为自己摔倒在地,额头痛的要命,嘴里还在不停地喊。
“我没有不要你!”
“你没有不要谁?”
她还在四处胡乱地抓,耳边忽而又传来熟悉的冷冽嗓音,吓得身体一抖。
正要睁开眼,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眼前都漆黑一片。
云裳心头一跳,急忙伸手摸向自己的眼睛,却碰到一圈厚厚的布。
她的眼睛被蒙住了。
正要把布条扯下来,手背上却一疼,
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云裳嘶了一声,收回了手,气得低吼一声。
“沈怀礼!你要做什么!松开我!”
吼完之后,正要继续动作,背后却一凉,好似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肩上移动。
“不要动,否则伤的可是你。”
云裳察觉到他的意图,气得在心里骂了几句,红唇动了几下,还是把脏话咽了回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很累了,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