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钟文的话语,令谭少杰微微一愣,目光在这一对姑侄之间来回打量。
难道无烟之所以干涉世俗之事,是为了他?
他的脑中不觉浮想联翩。
眼神扫过钟无烟师徒遍体鳞伤的娇躯,钟文可以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怒火在疯狂燃烧,肆意涌动,仿佛要随时爆发出来,毁灭一切。
在闯入圣地之前,他的心中满是犹豫和忐忑。
即便此时的他几乎可以说是无敌于世俗,可若真要对上圣人,却依旧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或许有着对钟无烟师徒感激和担心的因素,然而最终促使他下定决心的,无疑还是身体原主人“钟文”潜伏在体内的那一缕残魂。
那个“钟文”持续不断地释放出情绪波动,令他头痛欲裂,胸闷恶心,久久难以平静。
罢了罢了,就当是我欠你的吧!
就在钟文妥协的那一刻,所有的不适感瞬间消失无踪,天又蓝了,水又绿了,空气也再次变得无比清新。
于是乎,就如同套上了紧箍咒的孙猴子一般,他被另一个自己“胁迫”着,战战兢兢、不情不愿地潜入到“凌霄圣地”之中。
见到钟无烟之后应该做些什么,他没有想好。
若是圣地对两师徒的责罚太过严苛,自己又该如何应对,他也并不清楚。
这一路潜行,钟文可谓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将一身修为深深隐藏,生怕引起圣人的注意。
然而,目睹了钟无烟和季薇竹身上模糊的血肉和几乎裸_露在外的白骨,他的心情,瞬间失去了冷静。
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一波情绪的爆发,并不只是因为那个“钟文”,更有一半,是来源于自身的愤怒。
二女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下场,正是为了保护珠玛,而出手干涉了世俗之间的战斗。
然而,与珠玛之间的关系,却并不属于原身,而是新的钟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孕育出来的羁绊。
感激、内疚、自责……各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而凌驾于所有情绪之上的,便是一股滔天怒意。
这是钟文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另一个“钟文”,达到了某种灵魂同步。
“你这孩子……”钟无烟凝视着钟文清秀的脸庞,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弟弟那熟悉的面容,声音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钟文右手轻轻一挥,也不见如何使力,缠绕在钟无烟和季薇竹身上的缚灵索就如同被利刃切割一般,断裂成无数根,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
紧接着,他轻轻移动脚步,双臂轻舒,将二女一左一右抱在怀中,又温柔地放到地上,动作看似缓慢,实则仅仅耗去了两个呼吸。
这是什么手段!
谭少杰瞳孔猛地收缩,心头无比震惊,须知缚灵索的主要材料乃是“噬灵草”,具有隔绝灵力的作用,普通灵技根本无法对其造成损伤,而钟文却轻描淡写地将之隔空切断,易地而处,他自问无法做到。
“小、小师弟。”
在谭少杰疾风暴雨般的鞭挞之下,季薇竹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银色劲装只剩下几片残破的布条,被鲜血完全染成了浅黑色,气息更是微弱得几乎难以听见,长长的睫毛不停颤抖着,努力不让自己合上双眸。
“季姐姐,把这颗丹药吃下去。”
钟文毫不吝惜地掏出一颗“生生造化丹”送到季薇竹唇边,“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失血过多的季薇竹浑浑噩噩,如同木偶一般,乖乖地张嘴吞下丹药,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郁香气瞬间遍布唇齿,磅礴而温和的药力顺着咽喉涌入体内,以风驰电掣之势流向四肢百骸,筋肉皮肤。
肌肤表面那无数道被长鞭撕碎的伤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结痂。
钟文又如法炮制,将另一颗“生生造化丹”送入钟无烟口中,对着二女温柔一笑,随即站起身来,转头看向谭少杰,淡淡地问道:“她们身上的伤,是你干的?”
他的声音听似平静,却隐含汹涌暗流,教人一听便觉脊背发凉,心头打颤。
“你是……钟镇海?”
谭少杰总感觉眼前的少年人似曾相识,对着他仔细端详了好半晌,脑中忽然灵光闪过,脱口而出道。
“不、不对,年龄对不上。”
不等钟文回答,他又将自己的意见推翻,片刻沉思之后,脸上再次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看来钟镇海在外头留了个野种,莫非无烟出手救下的那个丫头,与你有关么?”
莫看此人阴狠狭隘,疯狂偏执,心思却极为缜密,竟然在三言两语之间,便将事情的经过,推测了个bā • jiǔ不离十。
“我在问你话。”钟文的声音愈发森冷,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她们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干的?”
“是又如何?这两个女人破坏了圣地的规矩,擅自干涉世俗之事。”谭少杰缓缓抬起手中长鞭,冷笑着道,“在本长老的审讯之下还拒不交代,挨上两鞭,实乃咎由自……”
他话未说完,忽觉眼前白光一闪,便已失去了钟文的身影。
“砰!”
下一刻,他的脑袋已经被钟文一把抓住,重重摁在地上,与山体亲密接触,爆发出一阵巨响,霎时间眼冒金星,耳膜嗡嗡,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你、你竟敢对我出手!”
谭少杰又惊又怒,惊的是少年实力之强,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刚才那一瞬间,竟然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怒的则是自己堂堂圣地长老,竟然被钟无烟的侄子给打了。
“砰!”
钟文对于谭少杰的情绪毫不理睬,再次抓起他的脑袋,狠狠砸在地上。
“咔!”
伴随着撞击而来的,是一道轻微的骨骼碎裂声。
“圣、圣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谭少杰只觉一阵钻心剧痛自后脑勺传来,嘴上还在放着狠话,内心却早已被恐惧填满。
“砰!”
他的脑袋被第三次捶到地面,汩汩而出的血液将山地染成了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