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笳先抿了一小口酒,再拿刀叉切下一小块牛排送入嘴里。
周濂月知道她的喜好,不喜欢太生,也不喜欢太熟。
半熟的口感刚刚好。
周濂月瞥她一眼,那目光是在问她觉得怎么样。
她对周濂月有滤镜,无法公正评判,他煮黑暗料理她都欣然接纳,何况这牛排确实很不赖。
吃完,他们提着红酒到沙发那儿坐下。
南笳背靠着周濂月的肩膀,躺靠在沙发上,问他除了牛排还会做点别的什么吗?
“简单的都会。”
南笳都亲眼见过周濂月开火了,却仍觉得不可思议。
她躺下去,躺在他的腿上,拿过他手,摊开手掌仔细地看。
“你本科念的什么专业?”
“经济学。”
“如果……”南笳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如果是按照你的意愿,你会想学什么?”
她记起周浠曾说过,周濂月原本是想读大学的时候彻底脱离周家,为了周浠,他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喜好。
周濂月沉默许久。
南笳知道,这问题不免将他拖入回忆之中。
这么多年,他即便不喜欢,却已经习惯了与生意场上的一切打交道,他评估任何事情的思维,都已是制度化的商人思维,先讲利弊,不问对错。
“人类学,社会学或者哲学。”周濂月淡淡地说,“剑桥还有两门学科,AngloSaxon,Norse,andCeltic,以及Classics,我去旁听过。如果那时候学了人文社科,这两个研究方向也有意思。”
“盎格鲁萨克逊……”后面的南笳没听懂。
周濂月:“盎格鲁萨克逊,斯堪的纳维亚和凯尔特研究。Classics是古希腊和古罗马研究。”
南笳顿了一下,“是这样了。”
“嗯?”
南笳望进他的眼睛里,“这些是和你的精神内核契合的。”
“精神内核。”周濂月似觉几分好笑,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南笳却认真说:“我第一次见你就没有觉得你会是商人,加上你说你是解老师的学生。你太有一种……孤介感。”
周濂月伸手掐掐她的脸颊,说她讲这种话叫人牙酸。
他还是没有十分习惯,在她的面前自在地剖析他自己深层次的一面。
他读高中那会儿,看过很多乱七八糟的,苏格拉底、伊壁鸠鲁、康德、尼采、黑格尔……
对一个深陷现实泥沼的少年而言,这些抽象的学说并不能提供答案,反而叫他陷入一种更加宏大而无望的虚妄。
“我是说如果,”南笳把玩着周濂月的手指,“以后有时间了,你会想要再去读个人文社科的学位吗?”
周濂月没什么犹豫,“不会。”
南笳笑说:“为什么?怕生意没人打理?可以停一停没关系的,本女明星拍电影养你啊。”
周濂月跟着轻笑了一声,摸摸她的额头,“那时候想学这些专业,是想找一个答案。”
“现在有答案了?”
“生活的答案就是生活本身。”
“……这句有哲学家的味道了。”南笳笑说。
话音落下后,两人都不再出声。
欲念在沉默里发酵。
对视片刻。
周濂月俯下身来,南笳伸臂搂住他的颈项。
他口腔里还有红酒的气息,她拼命攫取,这样别扭的姿势很快无法满足他们。
南笳起身,坐在周濂月的膝头,他拽了她的手去触碰他。
她的呼吸拂进他的耳廓里,手在动作的同时,一边笑着喊他,“周教授。”
——
又一年
周濂月的公司办成立周年的团建。
屈明城急忙出来揽活儿:肥水不流外人田。
周濂月只跟南笳提了一嘴,不要求她去。
南笳听说可以带家属,便问:“许一鸣女朋友也去?”
“……好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