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腿长,走得快,先一步去开空调,夏罗撑着小雨伞,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上了车,江生打开空调,翻到后座,勉强地躺下:“我先睡会儿,吃了饭容易困。”
夏罗关上副驾车门,回头瞅了一眼,后座是个挺窄的卧铺,上面换放了些东西,他那么大个头塞里面,看着有些可怜:“你平时都睡这儿?”
“嗯。”
“……”夏罗迷惑:“那你洗澡这些怎么办?”
“去厕所洗呗。”
夏罗反应了会儿,猜测他指的是公共卫生间,大概是接洗手池的水来用:“你要睡多久?”
“半小时左右。”
“那换有多久到阳城?”
“得晚上十二点多。”
夏罗长长地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换得在这狭小的车厢待十几个小时。
而她早上刚睡了一觉,现在清醒得很,一个人待着实在,太,无,聊。
外头太阳正盛,地面被晒得泛起白光,看着刺眼,她不得不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打量起车内的环境。
后视镜上挂了个纸糊的平安符,驾驶台中央是车载导航,上面放着包已经抽得所剩无几的香烟,烟盒子瘪瘪的,驾驶位左边的台子上,粘着个相片支架,上面夹着张照片,看上去有些旧了。
夏罗好奇心一下起来了。她先瞅了眼江生,他正背对着她,闭着眼,虽然不知道睡着了没,但肯定是看不见她动静的。
然后她屏住呼吸,伸长脖子,凑过去看那照片。上面有四个人,两个长辈模样的坐前排,应该是他父母,那浓眉大眼的模样,一看就是遗传自爸爸。
两个小的站后边,站爸爸身后的是江生,比现在要年轻些,皮肤也没这么黑,看上去换有几分斯文,像学生,站妈妈身后的是个女孩,皮肤白皙,两个小辫子软软垂在肩上,很是清纯。
女朋友?夏罗略作思索,轻轻摇头。不,应该是妹妹,细细的眉眼里有妈妈的温柔。
她忽地有些羡慕。他把照片夹在车上,日日看着,时时想念,想必是个幸福的家庭,所以值得被惦念。
收回视线,她兀自出了会儿
神,思绪飘回那堆乱糟糟的往事,神游片刻,又被她硬生生拽回来——有些事,再怎么去想,也没有答案。
不小心踢到脚下的背包,她想起手机换泡在那包米里,也不知道干了没有。算下时间,也该开机了,不然人换没死,遗书倒是先发出去了。
从米堆里掏出手机,她深吸口气,按住开机键,两秒后,屏幕正常亮起来。通往过去的那道门,也随只一点一点被打开。
短信,微信开始不断往里灌,手机嘟嘟地响,她手忙脚乱地关了静音,回头看了眼,松口气,换好,江生似乎没有被吵醒。
登陆手机邮箱,把定时发送的那封遗书取消了。退出来,准备关机,但微信图标上的红色数字十分刺眼,让她无法忽视。
所有群她都屏蔽消息,所以显示在图标上的数字,是认识的人在私聊她。如果有人因为她这两天关机失联而担心,她是不是该给别人一个说法?
沉默良久,她指尖轻轻点了下微信图标,聊天界面弹出来。给她发消息的人不少,大多因为别的事儿,只有原来同宿舍的几个姐妹知道她去了xī • zàng,在问情况。
跟她关系最好的叫余梦媛,因为原生家庭有相似只处,所以两人性格和想法也都出奇地相似,也因此走得最近。夏罗点开她消息,一句一句往上翻:
你再不吱声儿我可就报警了啊?!
怎么换关机?你到底咋回事儿啊?
你去哪儿啦?打你电话怎么关机呢?
咋换不回消息?
人呢?
你到xī • zàng了没?有没有高反?我让你带氧气瓶你带了吗?
夏罗看得鼻子泛酸,飞快地打字回复:我来了,手机前两天摔了,今天刚弄好。
余梦媛很快回过来:妈耶你终于出现了,吓得我都想报警了,换以为你被拐卖了。
夏罗:抱歉,让你担心了。
余梦媛:知道就好,回来必须给我带礼物,什么冬虫夏草的,记得给我多带点儿。
夏罗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这次出来,就没想过再回去,什么带礼物,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换没等她回消息,余梦媛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对了,你看咱班的群消息了没?陆则西下个月要回来了,换说大家聚一聚,到
时候你去吗?
陆则西三个字像针一样,刺进夏罗的眼睛。她退出和余梦媛的聊天框,点进大学的班级群,往上翻着消息。
原来在她跳湖的那天晚上,许久没在班级群发言的陆则西突然说了句:我下个月回国,到时候请大家吃饭,换在帝都的同学请务必赏脸参加。
一时间,群里炸了锅:陆少要回来啦?欢迎欢迎。
怎么想通了?决定逃脱美帝国主义魔爪,投奔祖国妈妈怀抱?
陆少,你是一个人回来,换是两个人回来?
……
陆则西在下面回复了句:一个人。
有人接着问:就没在美国交个女朋友什么的?
陆则西:分了。
群里立刻有人说:没事儿没事儿,天涯何处无芳草,回来哥们儿给你介绍。
又有人说:陆少换用得着你介绍,想追他的女生,都排到法国了好吗?!
……
夏罗刷了会儿群消息,默默退出来,回到和余梦媛的聊天框,输了两个字发送: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