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罗把车窗降下来,手从窗口探出去,风从指尖刮过,是潮湿的:“要下雨了。”
江生目测着云层厚度:“看样子会是场大雨。”
“夏天就是这样呢,雨说来就来。”夏罗出生在七月,正值盛夏。那时家里没有空调,她妈坐月子吃了不少苦,加只生的又是个不受待见的女孩,所以愈发不喜欢她。
但夏罗喜欢夏天,喜欢夏天的风,喜欢夏天的雨。她喜欢在暴雨时,不打伞,赤着脚在街上走很久,也喜欢在慵懒的午后,吹着小风听着蝉鸣,惬意地吃上一块冰西瓜。
“夏天真好。”她舒服地趴在窗框上吹风,一脸享受的表情,披散在肩头的青丝被风吹起来,在空中飞扬。
江生扭头望了她一眼,笑了。这个时候,她才像个正常的小女孩儿,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感到快乐。
滴答。滴答。
车窗玻璃开始挂上雨滴,一点,两点,然后越来越密。水珠沿着玻璃滑下,阻挡了视线,江生不得不打开雨刮。
高速路两边的树枝被风吹得摇曳,夏罗升上车窗,以免雨滴被风刮进来。
从前方望出去,道路尽头,天已经变成藏青色,仿佛夜晚降临,忽如其来一道银色闪电,炸裂在地平线,似要将天和大地扯开一道口子。
接着一阵低沉的雷声从头顶轰隆隆滚过,夏罗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雨看来不会小啊……
没几秒钟,雨势就猛起来,车厢顶上被打得劈啪作响,雨刮器都快刷断了视线换是模糊,江生把车速放得很慢,打开双闪和雾灯,在高速上慢慢行进。
路的尽头不停炸雷,前方一棵树的树枝已经被风折断,卷走,大自然的力量实在是可怕到令人生畏。
外面狂风骤雨,车厢内却是温暖宁静,夏罗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她正歪着头观察雨势,忽然瞥见货车右侧的后视镜里,铺在车厢顶上的一块防雨布被风刮起来了,随时要飞走的样子。
“江生!”夏罗叫道:“后面有块布要被吹走了……”
江生把身子探过来一些,看了下她那边的后视镜,果然有块布飞起来一角,在风中猎猎。他打起转向灯,把车停在了应急
车道上。
“我下去弄下。”江生说着要推开车门。
夏罗急忙拿出雨伞:“把这拿上。”
“不了,现在风大,用这个更麻烦。”说着他顿了顿,叮嘱道:“你待在车上,别下来。”
“知道了。”夏罗咬了咬嘴唇:“小心点。”
“嗯。”
因为风的阻力,江生推开车门时费了些劲,风混着雨点毫不留情地刮进来,才刚一下车,就浑身湿透了。
用力关上门,他逆着风,艰难地朝车尾前进,雨水泼在脸上,视线浑浊不清。
夏罗帮不上忙,只能望着右侧后视镜,焦急地等。好半天,才从镜子里看到个模糊的影子,江生爬上了车厢顶棚,用力抓住飞出去一角的防雨布,企图用麻绳再次固定好。
但风刮得太猛,他没抓稳,防雨布又从他手里飞出去。
夏罗看得急死了,感觉他需要一个人帮忙。她试图推开车门,但风压太大,她连推门都费劲,更别提爬上车顶去帮他捆布,只得作罢。
眼看着防雨布抓回来又飞出去,抓回来又飞出去,反复好几次只后,终于老实地被他捆上了。
夏罗松了口气,提前把挂在后座的毛巾扯了下来,等他一开门就递过去:“快擦擦。”
江生跳上车,接过毛巾擦了把脸,留意到驾驶台被风灌进来的雨打湿了。他立刻往台上的家人照片看过去,果然也湿了,他赶紧拿起来擦干,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在他擦照片时,夏罗留意到他掌心有猩红色的液体流出来:“你受伤了?”
江生嗯了声,摊开掌心,两个手掌中央都有一道横向的伤痕,正往外渗血:“被麻绳磨的。”
夏罗立刻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快擦干,伤口沾水容易感染。”
江生接过来摁在伤口上,大概是有些疼,他眉峰轻轻蹙了起来。
”对了,你车上有碘伏吗?“
江生摇头。
夏罗划拉了下导航:“到最近的服务区只有七公里,我们去那儿找点药吧。”
江生无所谓地耸肩:“没事儿,只是皮外伤。”
“不行,你这创面这么大,现在又是夏天,很容易溃烂的。”夏罗皱着眉,一副不由分说的样子:“去服务区。”
七公里的路程,开了接近二十分钟,时速换不到四十。好不容易到了,停车场几乎塞满了车,休息区也挤满了避雨的人。
江生把车停在外围。夏罗打量着窗外的情况。雨势小了些,风也没那么大。她看见有撑着伞在行走的女生,判断自己应该也没问题,于是拿起雨伞和他的手机:“我去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