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祖清实在疑惑,“小郁,你到底想要什么?”
“二哥。”
静默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下文,吴祖清拧眉,“什么?”
“你到底……你是秘密警察吗?”
吴祖清反问:“这就是你想知道的?”
蒲郁不依不饶,“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吴祖清倾身,在她耳边说,“你听好了。我杀过人,我要做的事情,就是shā • rén。如若需要,也包括你、你亲近的人。很可怕,对吗?”
在他直身之际,她攥住了他的西装衣领,微微发颤,“不,若是有那样一天,我会先杀掉你。”
即使他这番话不够唬人,可昨日远超出吓唬人的程度,她怎么还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吴祖清掰开她攥紧的手指,说:“我太放纵你了。”
“不晓得的是你,我是什么人。”
“我现在清楚了。”吴祖清颇有些郁气,掐了下她的脸蛋。
“你不要随意讲那样的话,我是认真的,”蒲郁补充,“像你昨日一样。”
吴祖清当她胡闹,不再想谈论这个。他走近旁边的面摊,道:“老板,两碗葱油面。”又补充,“不放姜。”
蒲郁怔了一下,慢吞吞跟着吴祖清坐在矮桌矮凳上。
吴祖清仿若无事,问:“你还想吃什么,粢米糕?”
正在摊位后舀汤汤水水的老板说:“粢米糕好的咧,这里的招牌,赶早才吃得上!”
吴祖清回说:“要两块。”
老板包好两块粢米糕送过来,招呼道:“小姑娘,吃好啊。”
蒲郁垂着头,抿着唇,忽然不会说话了一般。
吴祖清替她回应老板,“我家小姑娘认生,出门就跟哑巴似的。”
回过头来,见蒲郁瞪他,他边把粢米糕分给她边说:“分明你欺负了我,怎么摆出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
“我哪有欺负二哥……”
“这下又知道喊二哥了。我看你就像那楼下小白猫,饿的时候围着你喵喵儿的,其他时候张牙舞爪,恨不得挠伤人。”
“我——”蒲郁一口气提上来,却无从辩驳。
吴祖清含笑,从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拿去摊位后的滚锅里烫。
不多时,两碗葱油面上桌。蒲郁后知后觉地说:“这才吃上。”
“是啊,饿了快吃。”
又被将一军,蒲郁彻底无话。好在老祖宗有“食不言”的规矩,不讲话也无妨。
嘈杂的集市,炊烟袅袅,他们坐在一隅安静地吃着面。吴祖清时常回想起这时候,像极了平凡日子里,最好的日子。
吃过早餐,吴祖清与蒲郁往回走,在巷口小摊买了些樱桃与晚熟的柑橘。钱是吴祖清付的,他说:“一点心意,代我向张师傅问好。”
蒲郁坚持要把钱给他,他又说:“你是不是担心我食言?不会的,等我这两日忙完就带你去吃馆子。”
“……哦,二哥这两日很忙吗?”
“有些事要处理。”
“棘手吗?”
“是没喂饱?小白猫喂饱了,就该一溜烟不见的。”
蒲郁提起水果袋子,告别的话也没说,匆忙往施高塔路的石库门弄堂去了。
旧式里弄一幢楼住好多人,楼梯过道上放杂物、晾衣服,还起灶台。蒲郁刚来上海就随姨妈住在这样的地方,一时有些怀念。
二楼东厢第一户,蒲郁敲门。片刻,师娘前来应门,笑着将蒲郁迎进屋,悄声道:“你师父没病装病,就等着你们来看他哪。你且哄哄他,不与他一般计较。”
在师娘授意下,蒲郁端着一碗洗干净的樱桃走进里间。
张裁缝背对门侧躺在榻上,似乎料到蒲郁会来,衣衫穿得整整齐齐。
“师父。”蒲郁探头轻声道。
没理会。
蒲郁近前两步,又唤一声,“师父,身体可好些了?小郁来看你了。”
一声轻哼,听着怏怏的。
蒲郁忍笑,故作正经道:“师父,这时令的樱桃可甜了,师娘说你吃不了的话,就拿去分给邻居们。……师父,师父你要不理小郁的话,真就走了嚄。”
一板一眼撒娇,也只有小郁才使得出来了。
张裁缝翻身,蒲郁立即放了碗,又是扶他坐起来又是往他背后垫枕头的。
“哼,眼力见倒是没丢。”张裁缝道。
蒲郁毕恭毕敬,“师父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