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包袱负在身上,潜回行庄马厩中偷了一匹快马,向着锋锐营的方向,一路奔驰而去。
午夜。锋锐营讲武堂客房。子时刚过,李厘调息运功完毕,正准备睡觉。
自从他赢了两场战役之后,锋锐营上上下下都对他极为恭谨。包括高岚在内,都不再在细节上限制他。他也落得一个相对轻松的环境。但他也不能懈怠。听说神夜来擅长暗杀偷袭,也许在他不经意之处,就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等着一个机会把他击垮。身在敌营,万事万物,俱要小心。
幸而前日已经确认了小叶子的安好,他也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目前所担忧者,唯独一个神夜来而已。
他刚来之时,也想如在云中城行庄之中一般,窃取小道消息以掌握营中动态。但不多时他就发现,锋锐营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从点到线到面,连接成一个精密的网络。除了三位堂主,没有人在意除了本职之外的任何讯息,即使有所了解,也绝不多嘴。决定权掌控在各个堂主手中,一层压着一层。上下级和同级之间,只有命令与执行。
这就是锋锐营,一切的行动都有一套量化流程。如果你不想忍受这样的量化,不甘心沦为棋子,那么就决斗,以最简单的武力去争取自己的权益。在锋锐营,强者为王,任何时候都是通行准则。
或者在弱者眼里,这样的环境,无疑是致命的,是难以忍受的,是变态的。但在李厘看来,这样的环境真是太惬意了,他不必去思考什么复杂的关系,只需要去抢,去争。用高岚的话说:“锋锐营只要最优秀的。即使是拍马屁,我也要拍的最响的那个。”
李厘闭上眼,沉入梦乡。他暂时还不知道,就在离他不远的第一层,薛悦已经和高岚手下的弟子斗得天翻地覆。直到高岚派人通知他去巫鸩堂会见他的“老情人”,他才知道薛悦前来。
等到他匆匆赶到第二层时,薛悦已经被五花大绑,押跪在地。她脸上虽还是神情高傲,但一双手臂上却是一道道的血痕,显然受了重伤。
李厘心里愤慨难忍,直接上前为薛悦松绑,怒道:“高堂主这是什么意思?”
高岚伸出手,往手上吹了口气,一笑:“最近高某人在研究龙爪手,恰逢薛近侍来访,忍不住就试了试。”他淡淡道,“还不快给薛近侍上茶。”
几个锋锐营弟子立刻上前,给薛悦奉茶。薛悦哼了一声,也不接茶,在李厘的搀扶之下,勉力站了起来。又有几个弟子为她奉上伤药,薛悦也不答谢,接过就用。
高岚剔了剔指甲,斜眼看着薛悦,道:“不知薛近侍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薛悦处理好伤口,这才傲然道:“你还不是天王,没有资格审我。”
高岚眉毛一挑:“你最好还是老实交代。不然,高某人就请神龙来,陪薛近侍多玩一会儿。”
薛悦一听神龙之名,脸色一白。她知道巫鸩堂善于操控毒蛇毒虫,这神龙也是其中之一,威名远播,丝毫不亚于青锋堂的兵器。
她不能在高岚面前坦诚来意,只好看了李厘一眼,低声道:“我和杨一钊掰了。”
此语一出,意思很明显——薛悦和杨一钊分手了,失恋之痛难以释怀,故而冒险来找李厘,希望一解烦忧,重续相思。李厘立刻听懂了她的意思,知道此乃烟幕,她此番前来,一定有要事相告。他为迷惑高岚,当即牵起她手,做出情深爱笃的一番姿态。薛悦也不反抗,只是任由他握着自己双手,低头看着地面。
高岚一听,立刻笑了:“我还以为来了刺客,没想到原来是一桩风流韵事。是高某人不解风情了。”他看了一眼李厘,笑道:“如此,你二人自便吧。薛近侍以后想来,大可先知会我一声。若是再这般不告而入,休怪高某人绑了你送到持剑宫去。”
李厘简单行礼告别:“多谢。”说完,便牵着薛悦,一路出了锋锐营,直走到营外石阵之中,这才放开手,轻声道:“适才不得已,得罪姑娘了。”
薛悦将双手藏在身后,低头轻声道:“没事。”她这一路被李厘的大手握了这许久,手心贴手背总是十分亲昵,此番不必再装,心下也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