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嵩、程澈等人本不愿信,但见李厘身侧配着任青荃的黑剑,不由得心下动摇。程澈皱了眉,走近李厘身前,一拱手:“事关国运,营主,多有得罪。”他伸手在李厘身上搜寻片刻,便找到了白珊瑚的书信。书信一经发现,立时便坐实了李厘里通外国之罪。只听任青眉一声呼喝:“创世楼弟子,还不快将这叛国逆贼拿下!”
柴嵩虽有心保护李厘,但叛国之事着实严重,一时也不能拿出什么分寸。不明真相的众人见证据确凿,更是不肯相救。在场洋洋数百人,只有薛悦一个坚定的挡在李厘身前,怒道:“这是诬陷!”
面对任青眉的指认,李厘沉默不语,只默默苦思良策。以他此时的功力,要带着薛悦逃走那真是简单之极。但他一旦逃走,便坐实了“畏罪潜逃”的罪名,是以他站在当地,并未有所动作。
创世楼弟子那容他们反抗,当即一拥而上,立时便将李厘和薛悦二人擒拿在手。
枫城大门缓缓洞开,任青眉、任青荃二人带着侍卫自城中步行而出,来到李厘面前。
任青眉伸手抬起李厘下颌,眼中精光闪动。蓦然间,她手腕一动,狠狠给了李厘一个耳光。只见她温柔微笑,神色和缓,语气却坚狠异常:“叛国贼,今日教你难逃一死。”
李厘受了这一耳光,却并不恼怒,只唇角一牵:“只可惜我功亏一篑,不能帮父母兄弟得报大仇。”
听到兄弟二字,任青荃的脸色变了一变。
李厘侧头望向薛悦,眼中尽是无限眷恋,继续道:“否则心有所归,死又何妨。”
薛悦与他相视一笑,轻轻道:“不错,心有所归,死也不是难事。”
二人亲密赴死的神情深深的刺激了任青眉。她左手拧力于掌中,缓缓抬起手:“好,今日就让你们死得甘心。”她手掌蓦然落下,眼看二人就要毙于她掌中。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任青荃身子一动,以手臂挡下了她的手刀。只听一声闷响,任青荃的右臂已被手刀砍折。软软的垂了下去。
任青荃剧痛之中弓下身子,脸埋在阴影之中,众人皆看不清他神色,只听得他咬牙道:“……你把我当兄弟,不后悔是么?”
任青眉大惑不解:“青荃你说什么?你本是我亲生兄弟,有什么后悔不后悔?”
李厘却知任青荃的真意,沉声应道:“绝不后悔。”
“既然如此……你也是我的兄弟。”任青荃沉声道。
一股不知所措的惊惶蓦然从心底腾起,任青眉只见任青荃自身前缓缓站起,脸上神情竟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只见他抬起手,缓缓的,却无比坚定的指向任青眉,朗声道:“叛国者不是夜离,而是她,东天王任青眉!”
任青眉没想到任青荃阵前反口,怒不可遏,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你是失心疯了!”
任青荃被她一掌击倒在地,抚脸苦笑一声:“不错,我是失心疯了。我失心疯了,才会在妓院之中跟着你走。我失心疯了,才会心甘情愿做你的假兄弟。我失心疯了,才会听凭你一遍一遍的折磨我,让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众人见他姐弟二人阵前争执,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听谁的话。这时柴嵩忽然上前一步,问道:“任左使,叛国之罪非同小可,还请你说清楚,到底是谁通敌叛国?是夜离,还是任天王?”
任青荃颤抖着指向任青眉,眼中又是苦涩,又是悲伤,但更多的是压抑之后爆发的逆反:“自然是她!这个面如桃李,心如蛇蝎的女魔头!你们以为她是冰清玉洁的帮主夫人,是高高在上的东天王、创世楼主,其实她根本是一个肮脏的恶魔!她如此针对夜离,甚至不惜以叛国相污蔑,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她真正身份的最后一个证据!”
他抽噎一声,“你们都以为她是玄灵庄少主,其实她不过是念妃村的一个jì • nǚ之子,为了夺取玄灵庄的产业,便不惜献身勾引义父玄灵庄主,最终将庄主二人毒杀,才坐稳了玄灵庄少主的位子!你们以为她嫁给萧昀汐之后,克尽己任做一个好妻子,其实她贼心不改,贪恋杨一钊离人阁主的影响力,便在七年前刺杀燕金国君之时便与杨一钊私通,借以换取杨一钊的政治庇佑!而我,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弟弟,只是一个被她利用感情,从妓院发掘而来伪装身份的一个棋子!她从小因为自己身为女人受到种种不公,便暗中憎恨男人,就连她同父异母的无辜弟弟也逃不掉她的魔爪,只欲杀之而后快!夜离家乡被屠,皆是因为任青眉憎恨家乡人对她不好,这才引完颜灭手下屠了念妃村!不仅如此,早在与杨一钊私通之时,她便和完颜灭达成交易,只要完颜灭助她登上帮主之位,她便里应外合,将昭胤防线图拱手相让!若非萧帮主及时出关挽救一切,只怕昭胤国土就要沦陷大半,再难复国了!”
柴嵩、程澈及众人,尽皆沉默不语,各自在心中盘算任青荃此言到底有几分可信。
任青眉遭逢大变,却处变不惊,很快恢复了端庄的态度,冷冷哼了一声:“到底夜离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般诬陷于你的姐姐?居然说夜离是我的亲生兄弟,当真是信口雌黄!”
“你要证据……”任青荃淡淡一笑,忽然拉起李厘的左臂,同时露出自己与李厘的纹身,“这便是证据。”
阳光下,两个一模一样的荃字刺青陡然间暴露在众人眼中。
柴嵩眼光一亮:“任左使你与夜离素昧平生,又怎么会有相同的纹身?看来……任左使所言身世之事,也有五分真切。”
任青眉再忍不住,心中勃然大怒,脸上却不露一丝怒意,放眼尽是哀怨:“青荃,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对姐姐心生情意,我不怪你,可你也不能因为姐姐拒绝与你苟且,就这般侮辱姐姐!”
“拒绝苟且?”任青荃仰头大笑,眼中凝结的尽是悲痛的血丝。他苦笑着,多年的委屈,尽化作脸颊上流下的泪水:“我爱你敬你,为了帮你得成大业,我不惜隐瞒身份,甘愿做你的鹰犬。可你是如何待我的?你憎恨萧帮主移情,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便将怨气发泄在我的身上。我的男人身份是你亲手断送,如今反倒要说我苟且于你……”他忽然爆发,颤着声咬着牙,一字一顿,“试问一个武功不如你的太监,若非你亲身允许,如何能与你苟且?”他忽然解开腰带,一手将裤子褪下!再无遮拦,任青荃将xia • ti毫无顾忌的展露在众人之前。
众人一看,又是惊惶,又是震撼,登时引起轩然大波:“……这……这……”
就连李厘也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蓦然间,他眼眶一热,差点忍不住眼中泪水。
为了救自己,他竟做到这般地步,又叫自己如何回报。
任青荃一向以高傲示众,如今竟自曝其短,当众将最隐秘难堪的内里翻出来给人践踏,让在场众人尽皆唏嘘,竟有一大部分人已信了任青荃的说辞。
柴嵩抓住时机,上前一步,冷冷道:“此事扑朔迷离,咱们一时也辨不清楚。还请任天王跟咱们走一趟,去云中城面见帮主,才好当面辨明,不是么?”他手一挥,“给我拿下任天王,带回云中城,等候帮主裁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