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转暗,宫中灯火初上,在墨水般氤氲的夜色之中,层层光点虽莹然发亮,却又因为宫人若隐若现的哭泣,而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凄清。
虽然他主动参与和策划了这一场叛变,然而当他看到曾经共同生活的天王帮弟子被斩首的时候,心中也并不是毫无触动。在这之中,最触动他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杨一钊的变化,第二件是小叶子的抵触。
杨一钊的变化,哥哥已经给他解释的清清楚楚。他就算不接受,也得接受。当时杨一钊身受重伤,除了这条路能让杨一钊活下来,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他云焕再有本事,也无从选择。他不能失去杨一钊,哪怕要他下地狱,哪怕要他粉身碎骨永不超生。
他一直以为除了杨一钊和兄长云真,没有人能牵动他的情绪,没人值得他动心思去在乎。
他没想到,当小叶子投过那陌生而冷冽的怨恨目光之时,他还是没能受得住。
那丫头显然恨死了他。
若时光倒回,他还会如此选择,争夺天下是他儿时的志愿,是他和云真的约定。
如果可以,他还想蒙住小叶子的双眼,让她离这是非之地远一点,再远一点。
可是若没有小叶子的信任和牵线,又如何能如此快捷的完成他称霸天下的愿景呢?
万事万物,有得有失。
朦胧中,他听到昏暗角落里有女人的哭喊求救,那细碎的声音,竟然有点像小叶子。
三步并作两步,他冲了过去,一把揪起覆盖在女人身上衣冠不整的拓靼兵,抑制不住胸中怒意,抬手就扇了这壮汉数个响亮的耳光。
拓靼兵一看是云焕王爷,立刻跪下请求宽恕。云焕懒得看他,伸手拉起那个被侵犯的姑娘。微弱灯光下,她泪珠点点的眉眼流畅秀美,但和小叶子一点也谈不上相像,声音亦是大相径庭。
真是昏了头了。云焕焦躁的咬了咬唇角,骂了一句“给我滚”,就赶走了这个姑娘。
拓靼兵见云焕一脸焦躁的怒意,以为大祸临头,忙不迭磕头求宽恕。云焕横了他一眼:“你在这做什么?没事干么?”
拓靼兵忙叩首道:“回禀王爷,云真王爷让小的们把您的老虎安置在后宫,小的们这刚安置妥当,正打算离宫,谁知道碰上这个小娘们……是小的们放肆了,请王爷恕罪,请王爷恕罪。”
云焕冷哼一声:“安置在哪了?”
见云焕不追究,拓靼兵喜出望外,立刻道:“就安置在完颜灭昔日的寝宫,叫做毓庆宫的便是。”
云焕抬腿狠狠给了拓靼兵一脚:“再让我看见你干这猫三狗四的勾当,我就把你的脑袋拿去喂狗,滚!”
拓靼兵屁滚尿流的跑了。云焕皱了皱眉,循着路来到了毓庆宫。
毓庆宫里多了一个巨大的铁笼,他的老虎就安置在这里面。
老虎一见云焕,立刻焕发了精神,长啸一声,表示欢迎。
云焕走上前去,隔着铁笼摸了摸老虎的头,这才露出今日的第一丝微笑:“小焕。”
老虎听得主人呼唤,更是亲昵,摆摆头在云焕的手掌上来回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