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钊道:“龙二公子自然矢口否认。可王成一口咬定,你又能怎么办?如此一来,龙二公子便牵涉到香昙花外泄一案,甚至有可能还涉及白凤城下毒一事,比起偷运禁宫财物,更是罪加一等了。杨羯当庭下令,收监王成和张阿四,亦将龙二公子禁锢在大牢偏房之中。”
小叶子皱眉骂道:“然后他便发签抄家,满城吆喝是么?罪还未定,先发舆论!真是何其歹毒!”
杨一钊冷静道:“不管这些证据到底是真是假,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龙二公子,这是不争的事实。包括刚才杨羯抄到的那封书信,确实是王成写给龙二公子的一笔礼单。王成既然是龙家亲信,有些人情往来也是正常。但就算真是普通人情往来,此刻时机敏感,又有人证,硬要说是贿赂铁证,也不是没人信。从常理讲,能私运禁品,未必就不能私运禁药……只要人证一口咬定不翻供,即使不定罪,也说不清的。”
小叶子气得来回踱步:“如此一来,这事就更加难办了。”
杨一钊道:“所以咱们才一定要在这里等神照熙回来,不能让杨羯单独面见神照熙。如今除了人证,其他证据还都是莫须有,只要咱们努力,一定还有转机。神照熙对龙家甚为器重,龙前辈又是国之栋梁,相信神照熙亦会对龙家网开一面的。“
小叶子用力咽下一口怨气:“也只有如此了。”她忽然想起一事,忙道:“我跟你说,我今天去御库跟踪门口那几个侍卫,也有些收获。”当下她便把听来的消息全部告诉了杨一钊。
杨一钊沉吟片刻:“虽然有点八杆子打不着,但也许是一条线索。咱们先面见神照熙,看看情况,再说这话比较妥当。”
二人等到入夜,方才听到宫门口传讯官高声叫道:“教主回宫——”
小叶子和杨一钊对视一眼,双双急步赶上,拜倒在神照熙的车队之前:“参见神教主!”
一只手撩开车帘,露出神照熙的半截颜面,他依旧微笑着,但眼神之中亦掩饰不住疲惫和不安:“是你们。”
杨一钊俯首道:“教主可是为龙二公子之事赶回?”
神照熙点点头:“你们也是为这事在此等候?”
杨一钊回应道:“是。此事牵扯到刘家,舒某为刘家代表,不能不来。听说杨使者已在宫内等候教主亲断。舒某特来恳请教主,断案时允许舒某和红腰在旁旁听。”
神照熙叹一口气:“这是应该的。起来随我进宫吧。”
小叶子仔细看着神照熙,见他面色发灰,心中一动,却没有说话。二人跟在神照熙车队之后,进了正殿。
正殿之上,杨羯早已等候多时。一见神照熙回归,杨羯立刻上前参拜:“属下参见教主。”
神照熙微微颔首示意,走到宝座前就坐妥当,方一抬手:“平身吧。”
杨羯起身,看到小叶子和杨一钊亦前来,一笑:“舒先生和红腰姑娘也来了,也好。”
神照熙身侧的宫女按例为神照熙奉茶,却被神照熙一手推开。他一双明目只望着杨羯,沉声道:“你来信说的可都是真的?龙珩当真参与了禁宫盗卖?”
杨羯躬身道:“属下信上句句属实。人证物证俱已扣押在月华城大牢之中,教主如有疑问,属下立刻便差人提审人证。”
小叶子听杨羯时时刻刻不忘“人证”、“物证”之类词汇,分明就是已经将龙珩比作罪犯,心下已经极为不悦。杨一钊亦知她心意,忙上前一步,躬身道:“教主,舒某有话不知当讲否。“
神照熙眼睛一亮:“舒先生但说无妨。”
杨一钊恭敬道:“此番庭审,舒某全程在侧,也确实亲耳听见王成指证龙二公子。但论其相佐证的物证,舒某认为还有疑点。根据履历,王成与龙家相识多年,可以说是龙家一手栽培出来的亲信。按照常理,若王成感恩图报,自然会主动与龙家交往,逢年过节送点礼品略表心意,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事。单凭一张礼单,就断定龙二公子收受王成的贿赂,从而延伸到龙二公子也参与了王成所说的盗卖禁品一事,似乎有点牵强。至于私赠香昙花,更是无从佐证。龙家或许与杨使者有些过节,但仅凭王成一人所言,又没有坚实的证据……若如此便将人收监,未免有点草率。“
神照熙颔首道:“舒先生之意亦有其道理。杨羯,你还查到些什么?”
杨羯扫了杨一钊一眼,应道:“属下去龙府查抄,还曾查到一物,也随身带了来,呈请教主御览。”
”拿上来。“神照熙道。
杨羯一挥手,便有下人送上一个薄薄的锦盒。宫女接过锦盒,呈到神照熙面前。
神照熙伸手揭开盒盖,眉头一皱——这盒子里躺着的,只是一封普通的红纸,但上面的姓名,却着实令神照熙陷入沉思。
杨羯朗声道:“这封求亲红笺,是从龙府下人的卧房之中查抄出来的。上面写有一男一女两人的生辰。男方是白凤城刘记绸缎庄的小少爷刘字,女方则是龙珩的小女儿龙歆。据属下查证,一个月前,刘家曾仰慕龙家权势,特地找了中间人携礼前往龙家提亲。但龙家不喜刘家,便将中间人打回,这门亲事也没有成。听说刘字闻说求亲不成,甚是恼怒,还公开诋毁龙家,说龙家仗势欺人。在这之后,白凤城之中便有人诋毁龙家两个女儿,所言所语,不堪入耳。”
神照熙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龙家看不下去女儿被人诋毁,便策划了香昙花下毒一案?”
杨羯应道:“这一点,属下已派人审问过龙珩及其家人。但他们皆统一口径,说早已将刘家聘礼退回,亦从来不曾报复过刘家。但若说动机,龙家亦有些嫌疑的。在白凤城时,龙使者也曾与刘家长辈发生冲突……”
神照熙脸色越发难看,低头沉默不语。
这时宫外有人来报:“启禀教主,玉使者自白凤城飞鸽传书传来紧急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