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苓绾带着沈青稚回了漪澜居。
等姐妹二人都洗漱完毕,散着头发靠在床榻的大迎枕头上谈论这些年过往时,沈青稚那清冷的小脸上才透出连日来的倦容,以及淡淡的欢喜。
沈苓绾亲昵的揉了揉沈青稚的发顶:“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池青莲那小白莲花,恐怕连你的嫁妆都要抢走了。”
沈青稚一愣,而后痴痴的笑出声来,不甚在意道:“不过就是些死物罢了。”
她这一笑,便是瑰姿艳逸,占尽风流的天生绝色,就连靠在她身旁的沈苓绾,都被那一抹娇色迷花了眼。
沈苓绾不禁伸手掐了掐沈青稚娇嫩的面容,由衷道:“妹妹这般姿容绝色,该多笑笑才是。”
沈青稚无奈摇了摇头,转而问道:“前些日子我派人送了书信,姐姐恐怕未曾收到?”
“书信?”沈苓绾一愣,“妹妹书信上说的是什么?”
“不过是具体回京的时日罢了,其他并未多言。”
沈苓绾咬牙切齿:“我就说你怎么提前回来,而我竟一点消息也没得到,恐怕是那小贱蹄子捣鼓的诡计!而且今日恐怕也是她故意让人,把你引向青琼居院前,希望你能当场闹起来才是。”
说到这里,沈苓绾又气得不打一处来,点了点沈青稚的额间:“你如今对她,怎能这般沉得下脾性。”
“幼时的事你难道都忘了?当年若是不她,你怎么会病得一度垂危,最后还是梅老夫人亲自出面,带你远离上京,才有她鸠占鹊巢的机会!”
沈苓绾指尖不过是轻轻一点,沈青稚额间倒是立马起了个红印子,润玉般的肌肤,一看就是自小精细娇养的姑娘,哪里有一丝半点乡间粗野。
沈苓绾心头轻叹,知道这个妹妹自小是个有主意的,虽看着柔弱,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姑娘,她却还是忍不住提点道:“如今可比不得当年,府里头姐妹都大了,各自心里头都是有大主意的,你可别再因着心善,被人害了去。”
这些年间,除了外祖母外,恐怕也只有这位大姐姐会这般,事无巨细不厌其烦关心她。
沈青稚只觉心口暖乎乎的,不自觉缩在沈苓绾的怀里,娇娇应道:“不过是垂髫之年的旧事,那些蠢物不值大姐姐劳心伤神记挂在心,既然我如今回来了,总要把日子过得顺顺心心才是。”
得了沈青稚这么一句回答,沈苓绾这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
翌日。
天际不过将将泛起鱼肚白,沈青稚便被沈苓绾从暖和的锦被里拖了起来。
她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声音不复平日的清冷,反而带着撩人的娇媚:“这不过才卯时刚过,怎就要起身?”
沈苓绾接过丫鬟递过的软帕,亲自给沈青稚擦脸醒神,语气无奈:“祖母那一向规矩大,我们要先去给母亲请安,再去祖母那请安,若是不早些,等会子迟了一时半会,可是要被祖母罚抄佛经的。”
听到‘罚抄佛经’这四个字,沈青稚心头一颤,醒过神来。
沈苓绾瞧着她的神色,忍不住打趣:“你这些年日日跟着梅老夫人修禅静心,你还会赖床,还会怕抄佛经?”
沈青稚那俏生生的小脸,苦兮兮一皱:“大姐姐又不是不知,外祖母素来疼我,哪会舍得我早起,或是罚我抄佛经。”
听着沈青稚的语气,沈苓绾轻笑道:“难不成除了梅老夫人外,还有其他人敢责罚你不成?”
说到旧事,就连沈青稚这般性子,她也忍不住轻声抱怨道:“可不是么!离京后,也不知外祖母从哪处请了位姓贺的先生教我佛法静心,偏偏那位先生严厉得紧,外祖母都舍不得罚我抄佛经,他倒是狠得下心来。”
说到这,沈青稚双瞳里泛起丝丝怀念,又略有感叹:“曾经最严厉的一次,因着我不想学习偷偷溜下山去,还被他用戒尺狠狠打了手板心,那次就连外祖母也未曾帮我求情。”
“然后呢?”沈苓绾瞧着自家妹妹那双细白软嫩的手,忍不住心疼,这些都是她在信中从未提及过的。
沈青稚摊了摊手:“从那以后我便从未见过贺先生了,外祖母也绝口不提,如今想来先生不过是个寡言自律,头戴幕篱且身份不祥的怪人罢了。”
沈青稚这话说得那是风轻云淡,丝毫不见端倪。
倒是一旁跟着伺候沈青稚洗漱的贴身丫鬟书客,她忍不住出声辩驳:“奴婢记得当年贺先生离去,姑娘可是悄悄哭过鼻子的,那位先生虽严厉,却也都是为了姑娘能静心养病。”
“也是。”沈青稚赞同,“若不是先生严厉,我可写不出如今这一手好字。”
那人也许不过是她幼年印象中的一抹云,时日渐久,那云也渐渐淡了去。
……
前头耽误得久,二人匆匆洗漱完毕,一同往梅氏的院子去。
到了梅氏的院子,却见得梅氏一人在花厅用膳,而日日陪着梅氏一同用膳的池青莲却不见踪迹。
梅氏见得姐妹二人,略略一笑,神情有些尴尬:“苓绾和青稚来了,不如一同用了早膳,再去给祖母请安。”
二人给梅氏见礼,而后沈苓绾摇了摇头:“祖母一向起得早,若是再耽误下去恐怕就来不及的。”
梅氏当即放了碗筷:“那我便与你们一同去吧。”
一路上。
梅氏想着昨日答应池青莲的事,她几次想提及青琼居,但每每对上沈青稚淡漠的神色,以及沈苓绾别有深意的眼神,梅氏连开口的底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挨到老夫人的万福堂,丫鬟恭敬打了帘子,三人还未进,里头却隐隐有哭声传来。
沈青稚听着里头的哭声,她先是一愣,而后眼中滑过一抹了然。
果不其然。
今日她们来的早,有人却来的更早。
老夫人还在里间洗漱,下头两房的人都还未过来,花厅里除了伺候着的丫鬟婆子外,便只剩一位跪在花厅里低声啜泣粉衣女子。
梅氏看着跪在花厅里的人,先是一愣,而后惊声:“青莲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池青莲怯生生抬头,哭得好不可怜:“姑母,青莲姐儿昨夜一夜辗转反侧,更是心头难安,觉得这都是青莲的错,如今青稚妹妹恨我也是应该的,所以今日一早便特地向老夫人请罪。”
“你有何错,不过是你青稚妹妹乡间长大,初初回府不懂事罢了。”梅氏这话说的急切,丝毫未曾想过自己嫡亲女儿的感受。
若是一般人,被嫡亲母亲这般无故责怪,早就闹起来了,然而沈青稚也只是稍稍抬眸,淡淡扫了池青莲一眼。
梅氏还准备说什么时,外头丫鬟打了帘子,又走进来几人。
为首的是位妇人,瞧着与梅氏一般年纪,那人身后跟着几位姑娘,姑娘们个个生得娇美,又各有姿态。
那妇人先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池青莲,继而仿若不经意道:“青莲姐儿这是怎么了?昨儿夜里听说你青稚妹妹回来,今儿你怎么就跪倒老夫人的万福堂来了?”
紧接着那妇人轻声一笑,好似无意道:“莫不是青稚姐儿一回来,便欺负了我们的青莲姐儿不成?”
梅氏只觉得被自己的二弟妹的眼神瞧的难堪,心里头更觉得这是沈青稚的不是。
恰巧在这时。